小菀一走,孟哥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吓人的冷静。他沉着得像一位历经风雨的长者,外人看来孟府少爷喜悲不形于色,其实也不过是悲哀到了极点又无济于事的淡然。
芷秋和涟儿原本说好了要一同去丧礼的,要出发时却被张磊拦了下来。
“今日危险,你们两个好生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这是他对两个姑娘少有的严肃。
“为什么,今儿嫂子丧礼,孟哥一个人怎么行,再怎么着也该过去看看啊。”
张磊一听这话,拉着两人进了屋子,反手就上了锁。和杨淏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守在门口。
“小菀刚染上病时,孟哥就来过府里,当初只是来求药的。但府医觉得嫂子的病不止这么简单。盛京孟府少说也是大户人家,少奶奶平日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裹着,吃进嘴里的没有一样不是精细打点过的,怎么轻易可能患上痨病。老夫人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可能下这种毒手。再说了日子表面上还是是要过的,府里人是不敢直接做这种事的。我暗地派人去查了,跟皇城和东宫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具体打问且不说太子的手段高明查了也无果,就是查明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给他一个希望又把他推入深渊。孟家再怎么也无法与东宫抗衡,朝中又无亲眷帮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妥处可能会拖累一家人。想着孟哥的性子,我便没告诉他。太子的目的干脆,就是朝着涟儿来的,无非想让咱们乱了阵脚,趁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今儿你们要去,岂不是正中枪口?我捎了信给孟哥就说孩子病了脱不开身,你们俩还有两个孩子都好生待着,别出了什么事。”
“孟哥也是可怜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母亲折磨,被他人害死又无能为力…”
不知是怀了孩子的缘故还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芷秋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腰酸背疼的。叫了杨淏过来顺势靠在他怀里,“幸好,我没有那样涟儿耀眼,没人有想着对我们做些坏事。阿秋只希望和宝宝一样,做杨哥一辈子的小朋友好不好…”
“当然好呀,现在我保护阿秋和宝宝,等宝宝长大了,就让他和我一起保护阿秋小朋友。”
嗯…其实现在就蛮好的,柳叶弯弯,微风拂面,连阳光都是春天的味道啊。要是没有这么多事情就好了,要是我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现在是不是可以聚在一起上街春游踏青呀…
丧礼进行到一半,一群黑子蒙面死士冲了进来,武功了得一看就是练家子。人群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们围着宾客转了一会子,想必是在找上官涟。
张磊猜的没错,人正是太子派来搅局的。害死董小菀,乱了孟家拖累张磊,也是太傅给他出的计划之一。只不过,这次四人早一步做出了应对。
没找到人,这群人反倒不知所措了。孟府也不是吃素的,这样公然挑衅,若是事情败露,太子殿下当然可以甩手不认,而他们怕是难逃一死了。
孟鹤堂显然已经忍受到了极点,痛失爱妻现下又有人中途丧礼捣乱,再好脾气的人也要爆发了。
来者见势不妙落荒而逃,反倒成了最大的笑话。
晚上孟鹤堂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只有一壶老酒作陪。回想起和小菀从前的一幕幕场景,眼眶涩涩的,已经流干了,心里太苦,面上反倒平静了。
月亮弯弯,清冷的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砖地上。孟鹤堂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谁听,“还记得吗,你曾说有一天如果你去了就会变成天上月亮边的一颗星星。今儿的月亮缺了,你是不是已经成了星星啊,那你一定见着我了对不对。对不起啊,我又喝酒了,会不会惹你不开心。你我夫妻一场,也没能让你享什么福。母亲是那样的性子,让你受苦了,在那边别记恨她,她也是个苦命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幸福,不知道你怎么想,是我不好,都没怎么陪陪你。最后几天光顾着躲着我娘,竟都忘了你病了最需要我。我想多陪陪你,又害怕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可自己又无能为力。你那么坚强,从来不让我多担心,病了也撑着,疼了也从来不说,吃了这么多年苦,也该享享福。想想这样也好,不用承受闲人的流言蜚语,也不必受相思之苦。小菀,下辈子,一定一定要幸福。”
重开回首往事,一场空,细算年华却已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