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办理完各种手续后,钟衎琪成为了志华国际学校的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她穿着那套她认为很“Nice”的校服走进校园,快乐的小脸上像被雕刻出的一朵鲜艳的花朵一样在校园里美丽绽放,咧开的小嘴吐露着花的芬芳,大大的书包跨在她稚嫩的双肩上,跟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在身后一上一下地跳跃着。
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姚绎心的眼睛模糊又渐渐清晰,她没有等来期待中女儿的“回眸一笑”,直到喧闹的校园恢复正常的安静,她才迅速转过身,擦干眼泪。
她的异样举动没能逃过钟毓眼睛,他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一刹那,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任泪水肆意奔腾。
钟毓拥着姚绎心离开校门口那片拥挤的人群,带她来到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
“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你看她多开心啊,你担心什么?”钟毓试图去安慰妻子。
“我也不知道,眼泪就是这样不请自来呀,我能怎么着?”姚绎心抬头看了一眼钟毓,然后破涕为笑,她用指头肚子轻轻拍打着眼周,让泪水在面部均匀散开。
看着姚绎心情绪有所好转,钟毓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哎呦”了一声,一双质疑的大眼睛在他脸上停留,搜寻着答案。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公司,上午有个重要会议得参加。你回家?还是在附近转转?”钟毓有些歉疚地看着姚绎心,同时,也是在回答她眼睛里的问询。
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避开钟毓的目光,校门口的家长在陆续离开,有哭哭啼啼,也有欢声笑语。
随后,她声音很低地说:“你上班吧,我就在学校周围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晚上过来接衎琪儿的时候,我可以带着我的小美食家吃点当地特色美食,你估计五点半走不开吧?”
“我估计百分之九十九不行。”钟毓的声音也不高,但语速很慢,声音很厚实,也听得清楚。
“我先走了,那你注意安全,回家能行吧?”
“行!你以为我无知、路痴呀?我也是高校毕业的,好不?”姚绎心扭过头几分责备地冲钟毓点点头,笑着示意他快走。
钟毓匆匆离开,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今天的会议有高层领导出席,他负责的项目要在会上做专题讨论。
自从北京出差回来,他在公司已经住了好多天,和同事们一起加班作战,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专题讨论能够顺利通过。
钟毓向最近的地铁站一路小跑过去,姚绎心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目送是个很伤情怀的词,也是一个很让人翻江倒海的过程,她尽可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让情绪稳定,让自己明媚一些。
沿着街道向西走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地密集在周围,路上行人匆匆,擦肩而过间,都能听到他们和手机另一头的人的热闹交流。
我的生活怎么突然闲下来了?姚绎心看着一个个迎面走来、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自己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我下一步要做什么?我的工作在哪里?没有任何束缚,也没有人再催促下一步的教案,也没有争分夺秒的赶着上课,也没有任何考核,也没有了同事,没有与人交流的话题,自己像一个被遗忘的存在在上海一个街隅小巷的一介妇人。
我的孩子,我的亲人,我的同事,我的朋友,原本丰富我生活的全部都哪去了?她瞬间感到大脑空白,思想瘫软,她第一次感觉到生活没有了方向的困惑,无所适从地荒凉。
热闹的街角,陌生的行人,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的高楼大厦,她感觉自己将要被这些吞噬而亡。
“女士,你好,看房子吗?我们这里有公寓楼、有住宅楼,有大房、也有小平米房,有海景房、也有商业区房,总之,总有一款适合您……”一名年轻男士穿着整齐,手里拿着一沓宣传资料走过来,连珠炮轰般的语言让姚绎心有点被围攻的感觉。
“你要干嘛!”她没有听清他说的一句话,只是感觉存在危险在向她逼近,感觉自己的人生自由在被剥夺,她怒了,大喝一声:“起开呀!”
“对不起,女士。”年轻人礼貌地道歉,他看着眼前这位由于生气,面容有些肿胀的女士,停止了滔滔不绝的推销。然后,他递了一张名片给姚绎心说:“您有需要联系我,我见您在我们这儿站了好久,以为您想买房,拿不定主意。”
“哦,你是卖房子的?吓我一跳,我正在想事情呢,不好意思。”姚绎心回过神后,为自己神经质地语言感到惭愧。
“没事,您如果有购房需求可以联系我们,您也可以进来找我,这是我们单位。”年轻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了指一个门面开间。
“好的,好的。”姚绎心顺着手指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收起名片,心想:确实该买个属于自己的房了,可惜上海房价太高。
“有需求我联系你。”
与年轻人道别后,姚绎心快步离开那个让人几乎窒息的地方。
正在她漫步在街头小巷,熟悉地理环境的时候,大学微信群里热闹的像开锅的小米粥,信息像锅里沸腾着的米粒一样不停地咕咚咕咚地向外冒,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同学们的聊天内容。
大家在讨论十年聚会,恍然间,已经毕业十年了,十年的同学聚会选在了北京校园附近。
“我们的校花这段时间忙啥呢?不发朋友圈,也不和同学们聊天,这是在闷生发大财吗?”
“在相夫教子呢吧?”
“姚绎心,出来!忙啥呢?”
……
同学们聊天的焦点已经开始转移,对姚绎心生活动态的各种分析与猜测,字面内容让姚绎心眼球暴突,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与论证精神足可以完成困扰科学家几百年的费马猜想。
“你们这些人闲的,怎么不去搞科研?搞发明?我辞职了!”
她用手一点,信息发出去了,她等待着群里同学们的狂轰乱炸,各种点赞、安慰以及鸡汤开导,几分钟过去了,同学们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地安静地没有一个消息。
这难道就是聊天聊死了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