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贺峻霖我也真的很希望有一天我能像他们一样，上班，下班，赶公交。

贺峻霖的手抬起又放下，严浩翔觉得他好像想触碰外面的世界，又怕戳碎肥皂泡，只敢远远地看。

又像是已经努力过很多次却始终求而不得，已经知晓了注定失败的结局。

严浩翔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到这个封闭的研究所来？

总部保密性极高，一旦有重大任务开始，所有人都不许外出。

贺峻霖因为……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

贺峻霖我的人生，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之后严浩翔常常回忆起这段对话。贺峻霖不是个轻易可以与人交心的性子，却来往了没几回就把这种话告诉严浩翔，他也曾问过贺峻霖原因，贺峻霖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贺峻霖就是觉得这些话可以对你说。

严浩翔管这叫一见钟情。

从那以后每逢疲劳之时严浩翔都会朝外面看看，有时候街上热闹人声鼎沸，有时候安静悄无声息，只有老奶奶伴着几只猫。但他是个宇航员，每每飞上太空，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比如说，这几年，他独自乘坐飞船向着太阳系边缘进发，就再没见过贺峻霖口中的人间烟火。

也再没见过贺峻霖。

他想他想得几乎要发疯，有时甚至握住转柄想要调转方向直接飞回去紧紧地抱住他，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有片刻的清醒，记起自己是谁，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好羡慕那对细水长流的老夫老夫马嘉祺和丁程鑫，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飞船，即使留下了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双双离开；他也好羡慕少年心性不管不顾的小情侣刘耀文和宋亚轩，不管是死是活，至少他们两个从未分开过；他甚至羡慕如今已消失许久的功勋宇航员，那个叫陈泗旭的，就算他自己现在不知死活，可至少在他的生命里，他知道自己的爱人是活着的，是好好的，是为自己而生活的。

而他严浩翔不知道贺峻霖现在怎么样，还有没有留在总部，有没有在末日大爆炸前及时逃离地球，他也不知道贺峻霖是不是清楚自己的航向变化、生存情况，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末日啊。严浩翔叹了口气。唯一的超高精度探测仪朝着的方向始终没变过，但在这个甚至可以分辨出银河系大旋臂边缘恒星的高清面板上，他找不到一点点地球存在过的痕迹。

严浩翔好怕贺峻霖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