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夫人!对这个问题我们是无法给您答复的,因为我们这一代人只会烧些小摆饰和玻璃器皿。这是古物,是用水土之精华构成的。
腾格拉尔夫人怎么?这是哪个朝代的呢?
你我也不晓得。只听说,中国有个皇帝造了一座窑,在这座窖里烧制出了十二个这样的瓷瓶。其中有两个因为火力太猛而破裂了,其余十个全沉到了两百丈深的海底里。海是懂得人们对她的要求的,因此就用海草掩盖了它们,用珊瑚环绕着它们,用贝壳来粘附着它们,这十个瓷瓶就在那几乎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里躺了两百年。后来的一场革命革掉了那个想做这种试验的皇帝,只剩下一些证明怎样制造瓷瓶及它们如何沉入海底的文件。两百年后,人们找到了那些文件,于是就想把那些瓷瓶打捞出来。他们特地派人潜入那个沉瓶的海底里搜寻,但十个只剩下了三个,其余的则都被海浪冲破了。我很喜欢这些瓷瓶,因为或许曾有面目狰狞的妖怪的目光凝视过它们,或有无数小鱼也曾睡在那里面以逃避天敌的追捕。
这时的腾格拉尔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不感兴趣,正机械地扯着一朵朵橘子树上的花。扯完了橘子花,又去扯仙人掌,但这东西可不像橘子树那么容易扯,所以他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抹了抹眼睛,似乎是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似的。
你阁下,由于您有许多珍品,所以我不敢将我的画推荐给您,但这里有几幅还是值得您看看的,荷比马和琪拉特的各有两幅,保罗·保特、米里斯、拉斐尔、范代克、朱巴兰各有一幅,还有两三幅是穆里罗斯的。
德布雷等一下!这一幅荷比马的作品我认识。
你啊,真的!
德布雷是的,有人曾对博物馆兜售过它。
你我相信这一幅不在博物馆里收藏吧?
德布雷没有,他们不愿意买。
夏多·勒诺为什么不愿意买?
德布雷你是故意的。因为政府资金匮乏呀。
夏多·勒诺啊,不好意思!过去的八年里,这种话我每天都会听到,但是直到现在我仍旧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德布雷慢慢地,你会知道的。
夏多·勒诺我想不一定。
巴浦斯汀巴陀罗米奥·卡瓦尔康蒂少校和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子爵到!
系着一条刚从裁缝手里接过来的黑缎子领巾,长着灰色的胡须、一对金鱼眼、一套挂着三个勋章和五个十字奖章的少校制服,这些确实显示出了一个老军人的派头。这就是巴陀罗米奥·卡瓦尔康蒂,我们已经结识过那位慈父的仪表。紧靠在他旁边的是满脸堆笑、穿戴一新的我们认识的那位孝子——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子爵。三个青年人本来在一起谈话,两位新客一进来,他们的目光就从那父亲移到儿子,然后很自然地停在了儿子的身上,并开始对他议论起来。
德布雷卡瓦尔康蒂!
马西米兰莫雷尔名字真响亮!
夏多·勒诺是的,意大利人很会取名字,可是衣服穿得很糟糕。
德布雷你说得有点过了,夏多·勒诺,这套衣服很新,剪裁得也不错。
夏多·勒诺我感觉这一点就是最糟糕的。那位先生看起来像是首次穿好衣服。
腾格拉尔这两位先生是谁?
夏多·勒诺您能够听见吧——卡瓦尔康蒂。
腾格拉尔那只是将他们的姓告诉了我。
夏多·勒诺啊,不错!您对意大利的贵族不了解,卡瓦尔康蒂这一族全是亲王的后裔。
腾格拉尔他们很有钱吗?
夏多·勒诺很多。
腾格拉尔他们做些什么呢?
夏多·勒诺他们要做的就是将钱花光。我好像记得,前天他们和我说,说要和您接洽一些事情。说实在的,今天我是为了您才将他们请来的。待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
腾格拉尔但是,看他们说法语的样子,很是地道啊!
夏多·勒诺那子爵是在南部某一个大学里受教育的——在马赛吧,我觉得,要不就是在那附近。一会儿您就知道了,他很热心的。
腾格拉尔夫人热心什么?
夏多·勒诺热心于法国的太太小姐们,夫人。他决定要娶一位巴黎小姐做太太。
腾格拉尔夫人这个想法倒很好!
腾格拉尔夫人瞟了一眼她的丈夫,在其他时候,这样的一个眼光就如同预示着一场风波的来临。但她又再一次控制住了自己。
你男爵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呀,他们要推荐他入阁了吗?
腾格拉尔夫人我想,暂时还不会吧。多半是由于在证券交易所里投机输了钱,所以不高兴。
巴浦斯汀维尔福先生偕夫人到!
话音刚落,那两个人便进来了。维尔福先生虽然在尽力克制着,但他的神色很显然有些不自然,当基督山伯爵同他握手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有点颤抖。他瞟了一眼腾格拉尔夫人。此时,腾格拉尔夫人正微笑着同检察官打招呼,随后又和他的妻子拥抱。不一会儿,伯爵看见贝尔图乔走进隔壁房间(在这之前,贝尔图乔一直在忙着布置其他几个房间)。伯爵走到他旁边。
你你有事吗,贝尔图乔先生?
贝尔图乔大人还没有说会来几位客人。
你啊,对的!
贝尔图乔刀叉要准备几副呢?
你你看着人数准备吧。
贝尔图乔都会来吗,大人?
你对。
贝尔图乔从半开着的门里看过去。伯爵看着他。
贝尔图乔天哪!
你怎么了?
贝尔图乔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你谁?
贝尔图乔那个穿着白衣服、戴很多钻石、白皮肤的女人。
你腾格拉尔夫人?
贝尔图乔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她,大人,没错!
你是谁?
贝尔图乔就是那个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等候的孕妇。
贝尔图乔站在那半开着的门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头发也直竖了起来。
你在等谁?
贝尔图乔没有回答,只是指着维尔福,
贝尔图乔啊!啊!您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什么?谁?
贝尔图乔他!
你他!维尔福先生,那位检察官?我当然能看见他。
贝尔图乔那么我没有将他杀死!
你说实在的,你看起来快要发疯啦,好贝尔图乔。
贝尔图乔那么他没有死!
你他还活着,你明明看见他还活着。你的老乡们刺人一直都是在第六和第七条肋骨之间刺,你肯定是刺得太高或太低了,而这些做法律工作的人,他们的命都很大——但或许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只是你幻想中的一个场景或是一个梦。你睡觉的时候,心里满是复仇的想法,那些想法在你的胸口上重重地压着——你做了一场噩梦,仅此而已。来,保持镇定,算算看:维尔福先生夫妇,两个。腾格拉尔先生夫妇,四个。夏多·勒诺先生、德布雷先生、莫雷尔先生,七个。巴陀罗米奥·卡瓦尔康蒂少校,八个。
贝尔图乔八个!
你别急!你着急着想走开,可是将我的一位贵宾给忘啦。往左边靠一点。喏!看看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就是那个穿着黑色上装的青年人,他现在回过头了。
这一次,要不是基督山伯爵用目光阻止了他,贝尔图乔一定会大声惊叫起来的,
贝尔图乔贝尼代托!天意啊!
你六点半刚才敲过了,贝尔图乔先生,曾吩咐过这个时候开宴的,我可不愿意多等。
于是他回到了他的客人那儿,贝尔图乔在墙上靠了一会儿,非常不情愿地回到了餐厅里。五分钟过后,客厅的门开了,
贝尔图乔禀告伯爵阁下,酒席准备好了。
你维尔福先生,请您引导腾格拉尔男爵夫人好吗?
维尔福听从命令,于是他们转到了餐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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