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脸上似笑非笑。基督山伯爵表面显得好像是漠不关心,实际上对这一段谈话却一字不漏地记在心上,他那具有洞察力的目光甚至已经在那位秘书困惑的态度上读到了一种含而不露的秘密。当然这种困惑的态度,粗心的阿尔贝完全没有注意到,而吕西安却因此草草结束了他的问题,他明显很不安。伯爵在送他走的时候向他低语了些什么,
吕西安很好,伯爵阁下,我接受您的建议。
于是伯爵又回到小马尔塞夫那儿。
你您不想想,您在德布雷的面前这样议论您的岳母是合适的吗?
阿尔贝伯爵阁下,求您别把那个称呼用得太早,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令堂真的十分反对这桩婚事吗?
阿尔贝十分反对,所以男爵夫人几乎没到我们家来过,而家母,我想,她一辈子去拜访过腾格拉尔夫人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两次。
你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坦白地对您说了。腾格拉尔先生是我的银行家,维尔福先生因为我碰巧一次帮了他的忙,曾经非常客气地来拜访过我。我猜想宴会来往将会接二连三。现在,为了表明我并不期望他们请求,也为了要比他们抢先一步,我想请腾格拉尔夫妇和维尔福先生夫妇到我的欧特伊乡村别墅去吃饭。要是我同时邀请令尊令堂,看上去就像是一次为促成婚事而举行的宴会了,至少马尔塞夫夫人会这么看,尤其是要是腾格拉尔男爵赏脸带上她的女儿同行的话。这样,令堂就会对我产生厌恶感,而那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正相反——这一点,请你有空儿向她说明——我很希望能得到她的敬意和喜欢。
阿尔贝真的,伯爵,我衷心地感谢您对我这样坦白,而且我很感激地接受您把我排除在外的这个建议。您说您希望获得家母的好感,我可以向您保证,她对您的好感已经是非同寻常了。
你您真的认为是如此吗?
阿尔贝噢,这一点我绝对可以肯定。那天您走了之后,我们还谈论了您一个钟头呢。现在接着谈谈我们刚才说的事吧。假如家母不能理解您这一番考虑——我会向她解释的——我相信她到时候一定也会十分感激您的,不过如果让家父知道了,他倒是会大为恼火。
你哦,我想,大为恼火的恐怕不只令尊一个人吧。腾格拉尔夫妇也会把我看成一个十分不知礼数的人。他们知道我一向和您很亲密——的确如此,您是我在巴黎结识最久的人之一,如果他们看不到您,肯定要问我为什么不邀请您。所以您必须要给自己想法弄一个事先另有安排的借口,而且要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无懈可击,然后写张条子告诉我。您要知道,跟银行家打交道,没有书面证明,其效果几乎微乎其微的。
阿尔贝那么,我有更好的办法。家母本打算到海边去,您定在哪一天请客?
你星期六。
阿尔贝今天是星期二,我们明天傍晚动身,后天我们就到的海边了。真的,伯爵阁下,您的确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你您实在太过奖了,我只是不想让您难堪而已。
阿尔贝那么您什么时候发请帖?
你今天就发。
阿尔贝那好,我等会儿就去拜访腾格拉尔先生,跟他说家母和我明天要离开巴黎。这样就可以说明我没有见过您,因此您请客的事我一无所知。
你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您忘了德布雷先生不是刚才还看见您在我这儿吗?
阿尔贝呀,真是的!
你正好相反,我见过您,而且非常正式地邀请过您,而您却立即说您无法应邀前来,因为您要到的黎港去。”
阿尔贝好吧,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但您在明天以前总该来拜访家母一次吧?
你明天以前?这不太好办,况且,你们也得忙着准备起程事宜呀。
阿尔贝嗯,我想到了,那太好了!来一手更漂亮的吧。您以前只能算得上可爱,可要是您接受我的建议,您可就是可敬的了。
你那么,请问我怎么才能得到这个荣誉呢?
阿尔贝我想您今天如空气一般自由,那么请和我一起用晚餐吧。我们不请别人——就您、家母和我三个人。您等于可以说还没有真正见过家母,您可以有个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她。她是一个非凡的女人,我唯一觉着遗憾的事是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像她那么好而又比她年轻二十岁的女人,要是有的话,我向您保证,除了马尔塞夫伯爵夫人以外,用不着多久就又会有一位马尔塞夫子爵夫人啦。至于家父,您是碰不到他的,他参加官方活动,要到王室议员府去赴宴。我们可以谈谈我们过去旅行的经过,而您,您是走遍了全世界的人,经历那么的丰富,可以讲讲您的奇遇。您甚至可以把那天晚上陪您去戏院、您把她称为您的奴隶而实际上待她像一位公主的那个希腊美人的身世告诉我们。我的建议很棒吧?接受我的邀请吧,家母也会很欢迎而且感谢您的。
你我由衷地表示感谢,您的邀请实在是太赏脸了,可惜遗憾之至,我的确无法接受。我今天并不像您想象的那么自由,刚好相反,我有一个十分要紧的约会。
阿尔贝哎呀,真得当心!您刚才还在教我遇到人家请吃饭的时候怎么去编造一个可信的借口来推托。我要看看你有没有事先有约会的证据。我尽管不是腾格拉尔先生那样的银行家,但我的多疑心倒也不逊于他。
你我来告诉您证据。
阿尔贝哼!您回避和家母一起吃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您明显是想躲开她。
你噢,您真爱开玩笑!况且,证明我刚才说的话的人已经来了。我事先并不知道您要来看我,是不是?
阿尔贝说实话,您是一位如此非凡的人物,这个问题我不愿意回答。
你一句话,我肯定猜不到您会请我去吃饭吧。
阿尔贝大概吧。
你那么,听我说,巴浦斯汀,今天早晨我叫你到实验室去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巴浦斯汀五点钟一敲,就关门谢客。
你然后呢?
阿尔贝啊,伯爵阁下——
你不,不,我想免掉您送给我的那种神秘的尊号,我亲爱的子爵,老是扮演曼费雷特也很没意思的。我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公开化。继续说下去,巴浦斯汀。
巴浦斯汀然后,除了巴陀罗米奥·卡瓦尔康蒂少校和他的儿子以外,其他客人一概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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