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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顺利出逃

基督山伯爵(互动剧)

窗口透过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照在床上一只摊开的粗布口袋上,在这个口袋中,躺着一个直挺挺的又长又硬的东西,而这个大口袋,正是法利亚神甫的裹尸布。就如狱卒所说的那样,这的确不是个值钱的东西。这一切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了。一种物质的分离蔓延在唐太斯和他的老朋友之间。他再也无法看到那双瞪得大大的,好像死后也能看得见的眼睛了;再也不能握住那只曾经帮他揭露事情真相的灵活的手了。法利亚神甫,那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亲密相伴、头脑又聪明的好伙伴已经再也无法和他共同呼吸在同一处地方了。唐太斯坐在那张空荡荡的甚至有些可怕的床上,陷入了一种充斥着忧郁的迷茫之中。他那渺茫的未来在哪里呢?似乎又沉入了那片漆黑之中。

孤零零的!他又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觉得自己又重新陷入了孤寂之中!再也看不到那个唯一使他对生命尚有所留恋的人了,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还不如也像法利亚神甫那样,不惜通过那道痛苦的死亡之门,去向上帝追问人生之谜的意义呢!自杀的念头,曾一度被他的朋友从他的思想中驱逐。神甫还活着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唐太斯便不去想这件事情了,现在当着他冷却的尸体,那个念头又像个幽灵似的在他面前出现了。人在极度悲痛之中,和在大风暴里是一样的,两个高峰之间必会形成一个低谷,唐太斯这时也从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里退了回来,突然之间绝望又转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求生和自由的愿望。

死!噢,不!现在还不能死,我已经活了这么久,受了这么久的苦!几年前,当我存心想死的时候去死了,也许还好些,但现在再这样去做,就等于自己向命运屈服了,承认自己的苦命了。不,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斗争到底,我要重新去获得被剥夺了的幸福。我不能死,在死以前,我还有几个仇人要去惩罚,谁知道呢,或许还有几个朋友要报答呢。眼下,他们要把我忘在这里,我只能像法利亚神甫一样离开我的地牢了。

说到这里,他愣住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忽然就有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想法。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用手扶住额头,像是头晕似的。然后他在房间里转了两三圈,又在床前站住了。

啊!啊!是谁让我有这个想法的?是您吗,慈悲的上帝?既然只有死人才能自由地从这里出去那为什么不装死呢?

他不容自己有片刻时间来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因为要是他仔细去想的话,他这种决心也许会动摇的。他弯身凑到那个可怕的布袋面前,用法利亚神甫制造的小刀将它割开,把尸体从口袋里拖出来,再把他背到自己的地牢里,接着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把自己平常戴的破帽子戴在他头上,最后吻了一下那冰冷的额头。他几次试着合上他仍然睁着的眼睛,可都是徒劳,最后只得把他的脸面向墙壁,这样,当狱卒送晚餐来的时候,就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这也是常事。然后他又返回地道,把床拖过来靠住墙壁,回到神甫那间牢房里,从贮藏处拿出针线,脱掉他身上破烂的衣衫,以便使他们一摸就知道粗糙的口袋里的确是裸体的尸身,然后他就钻进了口袋里,并按尸体原来的位置躺下,而且从里面把袋口缝了起来,这样就和原来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如果不巧狱卒恰好此时进来,或许还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本来可以等到晚上七点钟再行动的,那次在地道里听到他们是这样安排的,但他怕监狱长临时改变决定,提前把尸体搬走,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现在,无论如何,他决心已定,希望此举能成功。倘若在搬运的途中,被掘墓人发觉他们所抬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人,唐太斯则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用小刀把口袋从头到底划破,趁他们惊惶慌乱的时候逃走。要是他们想来捉他,他就要动用刀子了。要是他们把他扛到了坟场,把他放进了坟墓里,他就让他们在他的身上盖土,因为夜里,只要那掘墓人一转身,他就可以从那松软的泥土里爬出来,逃走也不会被发现的。他希望所盖的泥土不要太重,那样他会受不了。如果不幸,那泥土太重的话,他就会被压死在里面,不过那样也好,也可一了百了,得到另外一种理由解脱了。唐太斯从昨天晚上起就不曾吃过东西,不过也不觉得饥渴,他现在也是一样。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不容他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唐太斯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就是:当狱卒在七点钟给他送晚餐来的时候,不能发觉他的调包计。幸而,以往有二十多次,因为怕麻烦或是因为太疲倦了,唐太斯曾这样躺在床上等狱卒来的。每当这时,狱卒就把他的面包和汤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不过这次,狱卒也许不会像往常那样沉默,他也许会同唐太斯讲话,而当看到他不回答时,也许还会走到床边去看看,这样可就全露馅了。

七点钟来临的时候,唐太斯那颗紧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把一只手按在心上,试图压住它的剧跳,另一只手则不断地去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不时地浑身打战,心在紧缩着,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似的。此时,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死了。可是,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监狱里仍然毫无动静,唐太斯知道他已逃过了第一关,这是一个好兆头。终于,大约就是监狱长指定的那个时间,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唐太斯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屏住呼吸,他真希望能同时屏住脉搏急促的跳动。

来人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唐太斯猜测这是两个掘墓人来抬他了。这个猜测不久便被证实了。因为他听到了他们放担架时所发出的声音。门开了,唐太斯的眼睛透过粗布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亮光。他看到两个黑影朝他的床边走过来,还有一个人留在门口,手里举着火把。然后这两个人分别走到床的两头,各扛起布袋的一端。

狱卒这个瘦老头子还挺重的呢。

#狱卒据说人的骨头每年要增加半磅哩,他这么大年纪了,当然重了。

狱卒你绑上了没有?

#狱卒何必增加这么多重量呢?我们到了那儿再绑好啦。

狱卒对,你说得对。

干吗要捆绑呢?

他们把所谓的死人放到了担架上。唐太斯为了装得像个死人,故意把自己挺得硬邦邦的,于是由那举火把的人引路,这一队人就开始走上楼梯。突然间,唐太斯呼吸到了夜晚新鲜寒冷的空气,他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这是海湾边冷燥的西北风。这种突然的触骨寒风,真使他悲喜交加,抬担架者向前走了大约二十多步,就停了下来,然后把担架放在地上。其中的一个走开了,唐太斯听到了他的皮鞋在石板道上的响声。

我到哪儿了?

#狱卒真的,他可真是不轻呀!

站在唐太斯旁边的那个人边说边在担架边上坐了下来。唐太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走,但幸而他克制住了。#狱卒把火把照着我,畜生,不然我怎么看得到要找的东西啊。

举火把的那个人听从了他,虽然这个人说话的口吻不太客气。

他在找什么?或许是铲子吧。

一声满意的叫喊表示那掘墓人已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狱卒在这儿,真不容易。

#狱卒对呀,就是多等一会儿也不费你什么的。

说完,那人便向爱德蒙走来,后者听到他的身旁被放下了一件很重很结实的东西,同时他的两脚突然被使劲地绑上了一条绳子。

狱卒喂,你绑好了没有?

#狱卒绑好啦,很紧呢。

狱卒那么走吧。

于是担架又被抬了起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大概五十多步的路,又停下来去开门,然后又向前走去。

在他们走着的时候,波涛冲击伊夫堡下岩石所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唐太斯的耳朵里。

狱卒这鬼天气!今夜泡在海里可是别样滋味。

#狱卒是啊,神甫可要浑身湿个透啦。

接着就是一声大笑。唐太斯不知道他们开这个玩笑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狱卒好,我们总算到啦。

#狱卒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你知道上一个就在这儿停的,结果撞到岩石上,躺在了半山腰里了,第二天,监狱长看见了怪我们都是些偷懒的家伙。

他们又向上走了五六步,然后唐太斯就感觉他们把他抬起来了,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他来回荡来荡去。紧接着,唐太斯就觉得自己被抛入了空中,像只受伤的鸟穿过空气层似的,然后直往下掉,以一种几乎使他的血液凝固的速度往下掉。因为有重物拖着他,加快了他下降的速度,但他仍觉得下落的时间似乎持续了一百年。终于,随着尖叫的一声巨响,他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当他落入水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但那声喊叫马上便被淹没在浪花里了。唐太斯被抛进了海里,他的脚上绑着一个三十六磅重的铁球,正把他拖向海底深处。大海才是伊夫堡的坟场。

唐太斯虽然有点头晕目眩的,而且几乎快要窒息了,但他还算头脑清醒,不时地屏住了他的呼吸。他的右手本来就拿着一把张开的小刀(他原准备随时乘机逃脱时用的),所以现在他很快就能划破口袋,先把他的手臂挣扎出来,接着又挣出他的身体。尽管他竭力想挣脱掉那铁球,但整个身体却仍在不断地往下沉,于是他不得不弯下身子,拼命用力割断了那绑住他两脚的绳索,此时他已几乎要窒息了。他最后使劲用脚向上一蹬,浮出了海面,那铁球便带着那几乎成了他裹尸布的布袋沉入了海底。

你终于获得了自由,可是情况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乐观吗?你虽然逃出了伊夫堡监狱,但是你还没有真正的安全,你会平安的返回马赛吗?请继续收听第10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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