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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神甫离世

基督山伯爵(互动剧)

在上一集中,你听见了深夜中法利亚神甫正在喊你的名字,

唐太斯迅速移开他的床,搬开那块石头,钻入了地道,爬到另一端,那秘密洞口已经打开了。我们提到过的在那可怜的摇曳的灯光下,唐太斯看到神甫脸色苍白地抓住了床架。他的脸上可怕地抽搐着,唐太斯太熟悉这可怕的症状了,当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曾非常惊惶害怕。

法利亚神甫唉,我亲爱的朋友,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我不必再向你解释什么了。

唐太斯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他失去了理智,冲到门口,大喊起来

救命!救命!

法利亚神甫用最后一点力气阻止了他。

法利亚神甫别出声!不然你就完了。现在开始指望你自己吧,使你的狱中生活过得好一点儿,使自己还可以逃走。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你得再花几年工夫才能完成,如果狱卒知道我们互相有来往,一切就都完了。放心吧,我亲爱的唐太斯,我就要离开的这间牢房,是不会长期空着的,另一个受难人不久就会来接替我的位置的,他将把你看作是一个拯救天使。也许他也同样年轻、强壮、能吃苦耐劳,就像你一样。他可以帮助你一起逃,而我现在却只能妨碍拖累你。你将不再会有一个半死的身体绑在你的身上,使你动弹不得了。上帝终于为你做了件好事,他将会把你被剥夺的一切加倍偿还给你,现在是我该死的时候了。

噢,我亲爱的朋友!我敬爱的神甫!别这么说!因为他的脑子被这突然的打击给搞昏了,他的勇气也在听了神甫的这些话以后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他振作了一点,

噢,我救活过你一次,我还能再救你一次的!

于是他拆开床脚,取出了那只瓶子,瓶子里还剩下一点红色药水。

看!这种救命药水还有一点呢。快,快!快告诉我这一次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新的办法?说呀,我亲爱的朋友,我听着呢。

法利亚神甫没有希望了,不过也没什么,我都想开了。上帝在人的心里种下了对生命根深蒂固的爱,不管生活是多么的痛苦,总还是让人觉得它是可爱的。上帝既然这样煞费苦心地创造了人,他总会尽力使他存在的。

噢,是的,是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再救活你的!

法利亚神甫好吧,那就试试看吧。你还是照上一次那样做,不过不要等那么久了。我生命的源泉现在已经快要完全枯竭了,而死神要做的事,只剩一半啦。这一次要给我往嘴里倒十二滴,不是十滴,如果到时候你看我还不醒过来,那么就把其余的都倒到我的喉咙里。现在,你把我抱到床上去吧,因为我已经快要支持不住啦。

唐太斯把神甫小心地抱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法利亚神甫现在,唐太斯,你是我悲惨的牢狱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呀,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无价之宝,尽管迟了一点,却依旧还是把你给了我。为了这,我要衷心地感谢上帝对我的恩赐,我要永远地和你分离了,我希望你能获得你该得到的一切幸福,希望你万事如意。我亲爱的孩子,我为你祝福!

年轻人跪了下来,把头伏在神甫的床边。

法利亚神甫现在,听我在临终前说几句话。斯帕达的宝藏确实存在。承蒙上帝的仁慈,对于我,那宝藏离我现在已不再有所距离或障碍了。我看到了那洞窟的深处,我的眼睛穿透了最深厚的地层,那么多财宝闪出的金光简直耀得我眼睛都花啦。假如你真能逃出去,要记住我这位可怜的神甫,全世界的人都说他疯了,但你知道他并没有疯。赶快到基督山岛去,去享用那宝藏吧,因为你受的苦难实在够多的了……

一阵剧烈的颤动打断了神甫的话,唐太斯抬起头,看到法利亚神甫的眼睛已充满了血,似乎大量的血已从脑腔里涌到了他的脸部。

法利亚神甫永别了!永别了!永别了!

他集中起全身所有的力量,作了最后的一次挣扎,然后抬起身来,

法利亚神甫基督山!别忘了基督山!

说完他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这一次发作得十分厉害,比上次严重多了。神甫的四肢僵直,眼皮肿胀,口吐带血的白沫,身子一动不动。在这张凌乱的床上,再也看不到刚刚还躺在那里的那位智者了。

唐太斯拿起那盏神甫自制的灯,把它放在床边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颤动的火苗把它那异样而古怪的光倾泻到了那张变了形的脸上和那僵硬的身体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那施用救命药水的时机的到来。当他确信那时刻已经到了的时候,便拿起小刀去撬开神甫的牙齿,这一次牙齿没像上次那样咬得死紧,他一滴一滴地数着,直数到十二滴,然后等着。瓶子里大概还有两倍于滴下去的数量。他等了十分钟,一刻钟,半小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浑身发抖,毛发竖直,额头上凝着层层冷汗,他开始用自己的心跳来计算时间。然后他想到做最后一次努力的时间到了,他把瓶子放到法利亚神甫那紫色的嘴唇上,这一次不必再去撬牙关,因为它还是开着的,他把全部药水都倒进了他的喉咙。

药水产生了一种像电击一样的效果。神甫的四肢开始剧烈地抖动,他的眼睛渐渐地瞪大,令人害怕。他发出一声像尖叫似的叹息,然后颤动的全身又渐归于死寂,只是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时,悲痛万分的唐太斯斜靠在他朋友的身上,把手按在他的心脏上,觉得那身体正在逐渐变冷,心脏的跳动也愈来愈弱,终于完全停止了。心脏最后的跳动一停止,神甫的脸色就变得铁青,眼睛仍然睁着,但已毫无神采。此时已是早晨六点钟,天刚刚亮,微弱的晨光穿入黑牢,使那将熄的灯光显得异常苍白,异样的反光映射在死者的脸上,使他看上去还有那么点生气。在这日夜交接的时刻,唐太斯还曾有一线希望,但白天一到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痛苦的事实:现在自己只是和一具尸体在一起了。于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极端的恐怖抓住了他,他不敢再去握那悬在床外的手;不敢再去看那对一眨不眨的,茫然睁大的眼睛——他曾多次用手想把它合上,但没有丝毫作用,它仍然睁大着。他只好吹灭了灯,小心地把它藏了起来,然后他钻进了地道,尽可能地把他进入秘密地道的那块大石头盖好。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狱卒正好过来了。这一次,他先到了唐太斯的地牢,离开唐太斯以后,才向法利亚神甫的牢房走去。他手里依旧端着早餐,拿着一件衬衣。显然那个人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他依然径自走去。

唐太斯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焦急情绪,他迫切地想知道他那不幸的、可怜的朋友的牢房里,会发生什么事。于是他又钻进地道里,当他快要到达那一端的时候,恰巧听到那狱卒在连声惊喊,叫人来帮忙。不一会儿,几个狱卒来了,接着又听到一种均匀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来了士兵,他们即使在不值班的时候也是习惯这样走路的。在他们的后面是监狱长。

唐太斯听到床上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知道他们正在搬动尸体,然后又听到了监狱长的声音,他叫人往犯人脸上洒水,看到这种办法仍然无法使犯人苏醒时,就派人去请医生。然后监狱长就走了,接着唐太斯的耳朵里传进了几句怜悯的话,还夹杂着残酷的哄笑。

狱卒行啦,行啦!这疯子去找他的宝藏去啦。祝他一路顺风!

爱德蒙听着,可是其中有些话却听不大懂。说话声不久就停止了,那些人似乎都已离开了地牢,但他仍然不敢进去,说不定他们会留下一个狱卒看守尸体的。所以他只是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待在地道里,甚至屏住了呼吸。一小时以后,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音,然后渐渐地愈来愈响。这是监狱长带着医生和随从回来了。房间里沉寂了片刻,显然是医生在检查尸体。不久,问话就开始了。

医生分析完犯人所得的病症后便宣布他已经死了。接着就传来了一番漠不关心的问话和答语,唐太斯听了十分气愤,因为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像他那样怜爱这位可怜的神甫,神甫实在是一个不幸的可怜人。

监狱长我听了您的话以后觉得非常遗憾,他是一个性情温和、安分守己、傻里傻气、自寻开心的犯人,一直都很规矩,简直用不着看守他。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接着突然听到了烙肉的“咝咝”声,那种令人作呕的怪味甚至穿透了墙壁,传到了正惊恐地偷听着的唐太斯的鼻孔里。一闻到这种人肉被烧焦的气味,年轻人的额头便冒出了层层冷汗,他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医官您看,先生,他真的死了,烧脚跟是最疼的,他都没有反应。这个可怜的疯子这一来倒把他的疯病治好了,他从监狱生活里解脱出来啦。

官员他的名字不是叫法利亚吗?

监狱长是的,先生。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一个世家的姓氏。他很博学,只要不涉及他的宝藏,也还明辨事理,但一提到宝藏,他就固执得要命。

医官这种病我们叫作偏执狂。

监狱长你有没有听到他抱怨过什么?

#狱卒从来没有,先生。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相反的,他有时还讲故事给我听,有趣极了。有一天,我老婆病了,他给我开了一张药方,果然把她治好了。

医官哦,哦!我还不知道这儿还曾有一位与我竞争的同行呢,我希望监狱长先生,您尽可能妥善地给他办理后事。

监狱长是的,是的,您放心吧。我们会尽力找一个最新的布袋来装他的。您满意了吧?

医官这样当然最好。但要快!我可不能整天待在这儿。

于是又响起了人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一会儿之后,一阵揉蹭麻布的声音传到了唐太斯的耳朵里,接着床在“咯吱咯吱”地作响,地上响起一个人举起一样重物的脚步声,然后床又受压似的“咯吱”地响了一声。

监狱长就在今天晚上埋了吧。

#狱卒要做弥撒吗?

监狱长没这机会了,监狱里的神甫昨天向我请了假,要到耶尔去旅行一星期。我告诉他,在他离职期间,我会好好照顾犯人的。如果这可怜的神甫不是走得如此匆忙,他倒是可以听到安魂曲的。

医官唔,唔!他本来就是一个神甫。上帝会考虑他这种特殊情况,不会再派一个教士来给他送葬、和他开这么一个大的鬼玩笑的。

这个残酷的玩笑马上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随即脚步声慢慢地远了,声音渐渐变小,牢门链“格格”地响了一阵后,接着是上锁的声音,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接下来是一片比任何孤独的环境更肃杀的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它渗透了一切,甚至渗透了那年轻人的冰冷了的灵魂。他小心翼翼地用头顶起那块大石头,然后谨慎地环顾室内。室内已经空无一人,唐太斯只好一跃钻出了地道。

让你深深敬佩的法利亚神甫,就像你的教父一样,在这艰苦的牢狱生活中,教会了你几种语言,教会了你推断演绎的逻辑,甚至还告诉了你宝藏的存在,可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你感到痛苦万分。要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请继续收听第10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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