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着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首先是一个瘦小的男人,好几个人拉不住,再是我妈妈一把就把他撂倒,然后又是看着轻轻一碰虎口,就出了血,最后是我妈妈自己走进黑夜里。可以说这些都让我感到新奇,以至于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害怕什么,反倒在这些人走后,我躺在妈妈身边,试探性的问了句:妈妈,你刚刚超厉害的,现在有啥感觉么?我妈听完我的话侧过身反问我: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我听了妈妈的话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便把刚刚发生的所有自己看见的都和我妈说了一遍,我妈听完又平躺下,莫名其妙说句:恩,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我听此便翻身趴起来,冲着我妈说:那刚才那么厉害是你么?如果是你,你也太厉害了,那如果不是你,你又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我妈还没等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含含糊糊说句:太具体的我也讲不清楚,我自己也没太明白,再说小孩子不要这么好奇好不好。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我觉得自己再说便是自讨没趣,便伸手关了灯,但是头脑依旧在运转,细思极恐,感觉汗毛直立,我便往我妈身边贴了贴,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已然熟悉的香味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我妈在上香,我一骨碌就起来了,赶快去边上看着,从我妈出马那天后,两个白色的柜子就分开放了,佛堂放在靠窗户那里,仙堂放在靠床这里,所以我也不用再站凳子看了,直接就可以看见柜子里的一切,我分别都看了看,我妈上完了香就问我在看什么,我说只是好奇而已。然后洗洗脸,吃口饭就去上学了,说来也是奇怪,我其实心里超级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昨晚所见的奇事,可是到了学校,发现怎么都开不了口说这个,而且也没有了想要告诉大家的心思,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见到的都成了我的秘密,就像某种力量,控制着我,让一切都埋藏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无法去解释自己所见到的,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如果他相信那就是相信了,如果不信,那我在别人眼里应该就是个精神病了吧。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太多东西,不要太较真,很多的超自然现象是我们无法破解的,所以,一定要抱着尊重的态度,去理智的看待所有的事物。
也从那以后,我每天除了上学学习,放学写作业外,我就不想出去玩儿了,因为家里每天都会有好多人陆陆续续的来,然后陆陆续续的离开,热闹的不得了,我家的小屋子,也被人塞满了,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忙着招呼来的人,也就没人有时间管我,我也就正好能潜进屋子里,去看看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是有些失望的,并没有什么我想看到像瘦男人那种刺激的,都不过是什么想让我妈,也就是“大仙儿”看一些命运,财运之类的。我妈每次给人看这些事儿的时候,也像第一次那样,盘腿坐在炕上,屁股下面有个莲花垫子,哈欠连天,半眯着眼睛,摆弄着手指,嘴巴瘪起来,声音有些低沉,问着:名字,性别,出声年月日,等人家报完这些,“我妈”手指互相点了点,头也没抬的问句:看什么?这个人就说看命运如何,财运如何之类的,“我妈”则是有问必答的,我听着没什么意思,便也没啥心思再听下去,中间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在意,最后“我妈”大概是说完了,就问句:还有要看的么?那人说没了,“我妈”就说了句:那不懂得问我弟子吧,我回山了。然后哈欠连天的,待到哈欠停止,我妈恢复正常,和刚才问问题的人聊起来,我又开始犯糊涂了,谁是谁的弟子呀?
我奶奶也从第一次之后,有时间了,就往我们那屋跑,旁观我妈给别人看各种疑难杂症。偶尔还会插几句话,给人家解释听不懂的地方,而从第一次后,看这些命运的都比较多,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再次刷新自己的认识观。
恍惚记得那天是星期三,我的小学每个星期三都是半天课,如果作业写得快,那是可以玩一下午的,所以我回家的速度可想而知的快,而且我到家本来是要直接写作业的,可是前脚刚进院子,后脚就进来几个人,带着一个和我当时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我赶紧让到一边,让他们先往院子里走,我奶奶这个时候听到声音就出来了,那几个人问奶奶我妈在么,我奶说进去吧,正给别人“看病呢”,这几个人便带着那个表情很木纳的男孩子步履匆匆的进了我家的屋子,我好奇到底干嘛,因为心里依旧常想着第一次那件事的刺激,想着这个有点儿不太一样,会不会也很刺激什么的,便“尾随”进去了,我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奈何我奶奶也好奇,便一同进了屋子,坐在门口看着。
可是还没等我和我奶坐稳当,就听“我妈”说声:把门口让开,不要坐人。我和我奶一听,赶紧起身,往里又凑了凑。“我妈”再给别人看什么我都没认真听,因为我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刚来的木纳的男孩子吸引了,他完全都不眨眼睛的目视前方,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根本听不清楚。这时候就听“我妈”说句没事儿我回山了。这个男孩儿的妈妈赶忙上前说:老仙儿先别走,我有事儿,麻烦您帮我看看我家孩子,这是咋了?“我妈”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之后说句:我回山,让别人来。说完便哈欠连天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像刚刚那么阳刚,反而有些慵懒的声音说:姓名生辰八字报一下。这个阿姨连忙说了一遍,只见“我妈”掐指一算,又抬头看了看那个男生,说句:冲着了。我当时也是蒙了,啥叫“冲着了”,我以为当时就我不懂,原来大家都是蒙的,那个阿姨就问句:什么是冲着了呀?“我妈”看了一眼她回答: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听到此,我们才恍然大悟。“我妈”接着说:我先让它闪身,要不还孩子太难受,然后一会儿我回山后,你们问我弟子怎么送送。这个阿姨便应下了。随后“我妈”让准备了缝衣服的针,把那男生叫道跟前,又让把房间的门和外面的门都打开,“我妈”拿起男生的右手,对着中指中间的地方就是一针,可是怎么捏都不出血,“我妈”皱着眉头说句:这个样子好几天了吧。那个阿姨应到:是啊,快一个星期了。“我妈”也没有回应,对着中指又是一阵,总算捏出了血,可是那个男生从始至终都没哼一下,依旧木纳的站着,好像扎的并不是他的手指头一样。紧接着“我妈”又相继扎每个手指,除了两个大拇指的中间地方外,还扎了两只手的壶口位置,都捏出了血,而最后一针扎在左手壶口位置的时候,这个男生终于啊一声:好疼。他妈看到他这样突然喜极而泣,说着:终于说话了,这几天都吓死我了。她自顾自的说着,“我妈”嘴里又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在男生的前胸后背各拍了三下。然后说:接下来问我弟子,我回山了。语气里有些些的疲倦,那个阿姨道了谢,“我妈”打了几个哈欠,又变回了自己,我妈双眼微红,像是累坏了的样子,然后嘱咐了那个阿姨,晚上入夜之前要买一百零六张烧纸,拿着人民币人头向下,在烧纸上挨着印,然后查出七张,这叫灵魂纸,要让孩子头朝里,脚朝外的躺着,里外屋的门都要打开,然后用灵魂纸,从孩子头开始甩到脚,甩三下,随后拿着剩下的纸直接去十字路口,到了之后要先在地上画个圈,留个口,口的方向朝西南方向,然后在圈内画个十字,再将灵魂纸先点燃放在圈里烧,之后把剩下的纸也慢慢烧进去,中间扔几张点燃的“钱”到圈外,叫打发“外鬼”,全都烧完,确保不会再复燃,就可以转身回家,但是一路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遇到再熟悉的人也不要打招呼,直接回家,到了家门口要划拉一下后背,以防被什么“东西”跟着。我听的有些迷糊,可那个阿姨说她听懂了,随后又给佛堂和仙堂各压了五十块钱,便带着他的儿子,和同行的几人一起走了。
我奶奶见他们走后,便凑到我妈身边,问着刚才那孩子怎么了,我妈身体一侧,边躺边说,也没什么,看看今晚能整好不吧,我有点儿累了,先躺会啊妈。我奶看我妈实在是累的不想说话,便带着我出去了。第二天一早,我刚从院子里出来要找前院儿的发小玩儿,我俩也就刚见面,我因为背对着我家大门,我发小先说的:我同学去你家干嘛?我便很迷惑,哪个同学呀,她又说:刚进你家,我回头看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说:他昨天和他家人就来了,奇怪的很,木呆呆的,也不说话。我发小听完我说的,又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他在学校更奇怪,都要吓死我们了。这又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便往前凑凑说:快给我讲讲。
我发小就故作深沉的咳了一声,转身坐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我也随即贴着她坐了下来,听她说起来:上个星期五我们上上课,他要上厕所,因为我们班级在离厕所最远的一面,老师就说马上下课了,就没同意,但是他就是坚持要去,老师说那你去吧,快去快回(前面说了,我们学校的厕所在室外,就靠着学校小门那里,女厕挨着小门,男厕则挨着一片果树林),他听到老师应允了,便冲了出去,然后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到下一节课上课了十几分钟了才回来,回来后大家都没注意他有什么变化。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就开始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开始扇自己嘴巴子,一个接一个的打,边打还边说: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