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辰熙终于从纽约回到北京,一个人茫茫然的在等行李。她连肖瑶也没有告诉就这样又孤单单的回来了,一个人去纽约时的黯然神伤还历历在目。她一去就是两年,即使是春节也没有回来,只有她自己知道专注学业只是籍口,其实是因为她怕回到这里,怕触景伤情,怕再见到熟悉的人,怕听到关于他的一切。后来她告诉了舅舅自己的婚礼取消了,舅舅和舅妈除了惋惜也没再刨根问底,其实她知道舅舅了解她的个性怕她难过,所以不闻不问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和支持了。机场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这次回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回是什么,其实春风秋月也好,冰霜刀剑也无妨,这几年她也算经历世间事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天真,不经风霜的少女。
尚云阳去机场送了姐姐和姐夫,姐夫被洛杉矶大学邀请去做二年的访问学者,姐姐和二个外甥一起前往,小暖暖太小了,留在尚家由自己的父母照顾,好在小暖暖粘着舅舅冲淡了很多骨肉离别的伤感。在北京的半个多月杨春雪对小暖暖发自内心的宠爱也让姐姐和姐夫心安了很多。
送别了姐姐、姐夫,出了航站楼尚云阳把车开出停车场,等信号灯的时候瞥见旁边等候的计程车里一个年轻女子的侧颜像极了上官辰熙,是她回来了吗?他愣在那里,直到旁边车道的计程车驶离,后面的车狂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也许是自己眼花了,他一路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到了家,把暖暖交给父母,转身去找杨小乐!
到了小乐家里他也没客气,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杨小乐给他拿了苏打水。“别看了,肖瑶没在这儿。云阳,哥们儿现在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以后你来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尚云阳斜眼看了看杨小乐,他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他面前尽情的得瑟。
“我今天在机场好像看见上官辰熙了,你问问肖瑶她是不是回来了?”“上官辰熙?她回来了?”杨小乐差点惊掉下巴。“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打电话!”杨小乐耸耸肩,我就知道你来找我准有事!”他拿起手机给肖瑶打电话。“瑶瑶,刚才婚庆公司给我打电话问我你这边有几个伴娘。”“六个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都谁啊?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记上告诉他们!”“你这猪脑子一天都能记住什么?”“行了,都谁你快说吧!”“辰熙、囡囡……”“上官辰熙靠不靠谱啊?她不是在美国吗?别到时候不回来放你鸽子,要不你再找个替补的,万一……”还没说完就被肖瑶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呸!杨小乐,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前两天问辰熙了,她下个月就回来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每天烧香保佑她回来,她要是不给我当伴娘,这婚咱俩也不用结了!”说完砰的挂了电话。还没结婚就敢说辰熙不靠谱,这杨小乐是越来越嚣张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了!挂了电话的杨小乐一脸无奈,这几天好不容易把他的祖宗哄得刚刚对他稍微温柔了一点,这下又炸毛了!
尚云阳坐在一边喝着水悠闲地看热闹,原来是下个月回来?看来是他看错了,那个人不是她。他临走给杨小乐扔下一句:“她这样的你都敢娶进门,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啊!”说完笑着扬长而去,把杨小乐噎得说不出话来,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里外不是人!
坐在计程车上,看着变化万千的北京城上官辰熙心中感慨。目中所见都是黄皮肤的中国人,北京城还是那么熙熙攘攘,一切既熟悉又在变化之中。车上的哥说着熟悉的京腔一路和她天南地北的神侃,司机的聒噪竟让她莫名的有了一丝心安。北京!我回来了!
住进了酒店,简单安置好行李。上官辰熙计划接下来找房子、找工作,一切从零开始,她希望这一次是涅槃重生。在拉斯维加斯时,楚方说她的好运来了,希望如此吧。明天,她会给肖瑶一个意外惊喜!
肖瑶正在回复殇雪的留言,最近这个殇雪的心理状态更加不稳定,肖瑶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她置若罔闻,肖瑶猜殇雪已经把自己当作她情绪宣泄的出口,还好自己心理强大,三年的个案服务也马上接近尾声了,不然自己一定和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她又心里骂了一百次凯文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当然不是他的命,而是她的命!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喂!”上官辰熙隔了电话都听得出她的火气。“肖瑶,谁又惹你了?”“辰熙呀,你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我想你了呀!不如我请你吃顿大餐,降降你的火气?”上官辰熙在电话里好心情的逗她。“行啊!我要吃美国炸鸡给我打个飞机送过来吧!”肖瑶当然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炸鸡太油腻了,不如我请你吃你们公司楼下的李记小云吞吧,好久都没吃过这个了。”上官辰熙在肖瑶公司楼下的小店铺的门口看着招牌上的灯箱差点流口水。“等会儿!”肖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看了看手机上中国移动的来电显示,北京的号码。“你回来了?”她激动的尖叫。“嗯,昨天回来的,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上官辰熙,你回来居然不提前告诉我,我要杀了你!”肖瑶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你快点下来吧,我好饿!”上官辰熙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肖瑶以火箭速度冲到公司楼下,辰熙一脸灿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肖瑶抱着上官辰熙嚎啕大哭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上官辰熙也流着泪拿出纸巾给她擦脸。“肖瑶你快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抢了你的男朋友呢!”她也抹着眼泪逗她。
二个人在不大的小店里,上官辰熙吃着久违的小云吞大快朵颐,这里的味道不知道比唐人街的好吃多少倍。“还诓我说吃大餐,一碗云吞面就把我打发了。”肖瑶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辰熙撇嘴,“嗯嗯,太好吃了,你不再吃点了?”“你慢点吃!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刚从村儿里出来的呢。”肖瑶看了有些心疼她,虽然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一个人跑去美国呆了两年得藏了多少心酸委屈,还好总算回来了,她一定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辰熙,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今天晚上我们设计系的同学聚会,好多外地的同学也都来了,一会儿咱俩去逛逛街,晚上你要是出现,绝对是重量级嘉宾。”“我不去了,我才回来不和你们凑热闹了。”“不行!你既然回来了就由不得你了,再说,你二年多没在国内,好歹也需要重新搭建人脉,同学圈的资源都是现成的,不用岂不是浪费了!赶快吃,吃完我们去逛街,你知道吗?没有你陪,逛街都不香了。”肖瑶靠在上官辰熙的肩膀上耍赖皮。
晚上的聚会对上官辰熙来说还真是久违的热闹。今年恰逢大学同学五年聚会。囡囡得知辰熙回来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她们的铁三角又聚齐了。昔日的同学基本上都成了行业翘楚。囡囡已经成为《时尚style》副总编,人也比从前洒脱大气。肖瑶即将在二个月后大婚,满脸都是就要洗手做汤羹的幸福和满足,她脸上的幸福感对上官辰熙来说曾经是那么熟悉,她由衷的希望她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吃过饭这些同学兴致不减非拉着她去KTV唱歌。上官辰熙都忘了自己是有多久没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了。霓虹闪烁的包房里他们唱得兴致正浓。楚方的越洋电话打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走出包间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去接电话。嘈杂声渐渐减弱她终于听清楚方的声音。楚方告诉她,她的小说有制片人很感兴趣,“楚方,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上官辰熙眼中闪出喜悦的光芒,自己只是无意中提起想把小说拍成电影的心愿,楚方居然放在心上,还真的有制片人感兴趣?难道自己的好运果然来了?她开心挂断电话抬头的瞬间,不期然却意外看到走廊里左拥右抱的那个人,四目相对,虽然她幻想过各种情况下的偶遇,却还没有准备好这样的不期而遇。过了这么久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痛,见到他还会心跳加速。可是尚云阳却像只是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在她面前走过,放浪形骸。
尚云阳和妖娆的性感美女进了包房没心思再玩,看到上官辰熙的那一瞬间,他差一点石化了,是她吗?果然是她!明明是她!随意穿着紧身的牛仔裤,缀满碎钻的黑色短袖针织衫的上官辰熙像黑夜中的明珠,闪得耀眼。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他以为她只是过去记忆的一部分了。他强忍着想和她说话,他控制着自己冲上去掳走她的冲动。他故意视而不见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朋友叫他玩骰子叫了几次他都没听见,愣在那里,脑海中浮现他们走廊相遇的片段,她还是那么美,还是他朝思暮念的清亮眼眸,她有了爱的人吗?他明明看到她眼里一瞬间闪烁的光芒,却在看到他的瞬间转而变得眼波不惊,好像对面的他只是个陌生人,那漠然的眼神触痛了他。他一个人落寞的唱着歌,声嘶力竭:
我怎么那么爱你
我还是抵抗不了你的声音
我必须控制自己别疯狂的找你
我怎么能不恨你
因为爱恨在一起才能远离你
不然只爱着你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回到包房她的心乱极了,包房里刚好播放着一个暗恋过肖瑶的男同学点的《聊表心意》,上官辰熙抢过肖瑶手中的话筒兀自唱了起来,声音里满满的悲伤和回忆……
我没有那么想你
那只是偶尔醉意会催人提起
问你在哪里来聊表我心意
思念会累积一望无际
回忆在整理缺旧的行李
我当年负着气离开了你
我骗过了自己忘了你
尚云阳大口的喝酒想把自己灌醉,周围的喧嚣忽然都与他无关了,脑子里全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那些温柔缱绻…
我没有那么想你
我只是在你怀里多用点力气
你不必太在意当我聊表心意
上官辰熙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字母忘情投入的唱着,过往的片段像潮水般冲出记忆的闸门。
我没有那么爱你
请你别突然靠近超出你权利
拥抱就可以来聊表我心意
她觉得继续呆在这里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说自己不舒服提前和大家告别,匆匆回去。“等一下,”眼看电梯就要关闭,她急走了几步赶着电梯关门之前冲了进去,刚想道谢的瞬间却发现电梯里的人竟然是尚云阳,落寞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孤独。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前几天!”短暂地沉默过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去美国?”他想说我去美国找过你,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上官辰熙不自然地笑笑当作回答他的提问,现在再问她这样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两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她。她感觉到自己的笑容是那样僵硬,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久别重逢,没有火光电石的热烈,却仿佛让时间凝固。她专注的盯着跳动的数字希望可以抑制自己的心,不要再狂跳。电梯下到5层猛烈的颤了一下突然不动了,随即进入了黑暗。电梯摇晃的瞬间,尚云阳下意识地在黑暗中护住她,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抓不住就会从眼前溜走。“别怕辰熙,我在。”突然炙烈的拥抱让上官辰熙心里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的臂膀是那样有力,那一瞬间的安心让她想一直沉沦在这样的拥抱里。她想挣脱可是又那样眷恋着他的怀抱,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久违又熟悉的气息。心理一番挣扎,心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还是从包包里摸出手机,狭小的空间瞬间有了光亮,微弱的光线下他们的影子那么长,她退到角落,和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理了理头发,平静地说:我在美国做了一年多的心理咨询,已经不再怕黑了。”尚云阳尴尬不情愿地放开她,那个他曾经熟悉的上官辰熙已经离他渐行渐远……是什么让她变得异常冷静,从容不惊?眼中不再有惊慌失措?
两个人默默的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在局促的微光里各自思绪起伏,上官辰熙笔直地站着,僵硬而紧张。尚云阳斜倚在电梯的角落,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他看着她复杂的眼神让她无法做到自己以为可以的那样风轻云淡。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静默,半个多小时后救援人员才赶到,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被困电梯里的人都那么冷静,救援人员差点怀疑是不是接到了错误的报警信息。上官辰熙走出电梯回头的那一瞬间刚好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凝视着她充满着无限眷恋。她没有再和他说话径直走出了大门上了一辆计程车,留给他卓然独立的美丽背影。在车子发动的瞬间,神经绷了很久的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追了出去,绝尘而去的车里,她低着头的美好侧颜定格在他的眼里,似乎还是岁月静好,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他颓然的扯松领带,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街道上,被拉长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无限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