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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铅华消尽见天真

谁人似汝

上官辰熙开着车子平稳的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路上舅舅给她讲了很多和顾老年轻时一起工作的交集,边开车边听着舅舅回忆往事。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到达了天津。舅舅和老朋友相见格外亲切,聊起他们都喜爱的宝贝更是滔滔不绝,兴致盎然。顾老迫不及待把他这些年的收藏品像小孩子晒宝贝一样拿出给他们看,颇为得意骄傲。二人兴高采烈地讨论宝贝的年代,偶有争执各不相让,像两个老顽童。温暖亲切的氛围好像把尘世隔绝,一切都让她觉得是那么亲切,仿佛回到外公在的时光,她记得外公得了宝贝也是一脸得意……辰熙不愿打扰他们的雅兴,只在一旁为他们斟茶静听。

他们聊了一个下午相谈甚欢,她却渐渐感到舅舅和顾老的交谈声高一句低一句变得飘忽,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脸颊好像也在发热,一定是这几天熬夜太疲劳的缘故上官辰熙自己猜测着,今晚回去可要好好睡一觉。

  舅舅和顾老两人远至秦汉玉琮近至现代大家,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上官辰熙不得不提醒舅舅时间,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顾老一再热情挽留,吃过晚饭返程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回程的路上,她觉得自己头疼的更加厉害,舅舅经过一天兴奋的畅谈也已经乏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她强打着精神开着车,打开一罐咖啡给自己提神。阴沉的天空先是渐渐飘起了小雨,眼见雨越下越大,上官辰熙下意识地加大了脚下的油门。

  送完舅舅回去,上官辰熙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混混沌沌地开着车子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车辆突然一个急刹车,她猛踩刹车还是追尾了,急忙下车察看情况,还好不太严重,前车尾部只是轻微的擦伤,自己右前方的大灯罩被撞坏了。

  她的心情沮丧到极点,再过几个路口就到家了,自己真是乌鸦嘴,果然把老板的车撞了。她回到车里找保单,不如先斩后奏,先报了保险明天再和老板汇报吧。七翻八翻的寻找,让她失望的是如意算盘没有打成,车里找不到保单,看了一下仪表盘上闪烁的时钟,已经接近十点。她硬着头皮无奈地拨打了尚云阳的电话。

  嘈杂的KTV包间里音乐声混杂着兴奋的划拳声,老陈和尚云阳正在玩骰子,老陈虽然是屡战屡败却是越挫越勇,就是不服输。

   “云阳见你一面可是真不容易啊,我看你比总理都忙,你说哥几个说聚聚都多长时间了,今天你必须陪我喝好!”输了的老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我今天一定让你尽兴,你到时候别耍赖……”尚云阳也是难得的放松兴致正浓。

   “云阳,你记不记得咱们中学那会儿,有一次中午上学,我看见冬冬站操场侧门那张望,我问他:你干嘛呢?他眼珠子瞪老大了,用手一个劲指旁边,我一看,一条大狼狗看着他呢!他一动不敢动还是我找收破烂的把狗牵走他才敢走。”老陈笑谈栾冬冬的糗事。

   栾冬冬听了马上反驳:“我说老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忘了那时候在你家,我们偷喝你爸泡的人参酒被你爸发现,你可倒好说都是我喝的,你爸上我家告状,我爸把我好顿揍……”

   几个人回忆小时候的往事,肆无忌惮地互相揭短,逗得KTV里作陪的几个女孩笑得花枝乱颤。尚云阳电话铃音响起,“谁呀云阳,赶快,别耍赖这杯喝了再说!”栾冬冬不依不饶,从尚云阳法国回来,约了二个月的酒局好容易今天人凑齐了,今天谁不喝倒都别想走。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名字:上官走神。

   接通了电话,听到电话另一端上官辰熙低弱的声音:“尚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一下你车险的保单放哪了,我在车上没找到。”他的心立刻紧了一下,急声问:“怎么了?没事吧?你在哪?”上官辰熙嗫嗫地回答:“我在四环追尾了,车大灯好像撞坏了……”“我是问你人有没有事!你把定位发给我,哪也别去在那等着我。”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火!”拿起外套起身就走。喝的正高兴的哥们从未见过他这么火急火燎乱了方寸,“哥几个,我有事先走了,冬冬,酒钱记我账上!”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急匆匆地离开。

  挂了电话的上官辰熙心里七上八下,她听到了电话另一端嘈杂热闹的欢笑声,还有尚云阳的怒吼。老板发火了,她忐忑在车上等着,头痛得厉害,眼皮越来越沉……尚云阳赶到现场,隔着车窗玻璃看到她竟然在车里睡着了,拽了下车门她居然还没忘记落锁,又气又恨,撞了车居然还能睡着,等他来收拾残局。

   和对方车辆处理好善后事宜,他敲了敲车窗。她忽然惊醒,一脸倦容打开车门,“尚总,你来啦,保单在哪?”“我处理完了,先送你回去吧。”上官辰熙才注意到停在前面的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该死,自己怎么睡着了,她懊恼地暗骂自己。她的所有表情尽收在尚云阳的眼底。

   “下车吧我来开”“哦”她迟钝的答应着,下车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迅速地拽住她的胳膊。

   “你不舒服?”

   “没有尚总,我就是脚麻了。”

   尚云阳看着她苍白的脸庞透着疲惫,看上去无精打采。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病了?”

   “没有,上官辰熙躲闪着,我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这么烫还在嘴硬,我送你去医院!”“不要!我说了我没事!”她立刻驳,像只准备防御的小野兽。“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第一次见她那么大反应让尚云阳很是惊讶,他印象中的上官辰熙一直是不温不火,从没见过她这么不淡定。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严重了。”她可能是撞车吓到了,他猜想,尽量平静地解释,不刺激她的情绪。“不要,我要回家,我说了我没事!回去吃点药就好了!”她固执地拒绝,索性不理他走向路边向过往的计程车招手。尚云阳觉得她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强行把她塞进车里,“我送你回家!”说着狠狠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上官辰熙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惹恼了老板,再说是自己理亏撞了老板的车,她安静了下来,二个人不再说话,只有发动机的低沉声音。她的气息渐渐平缓均匀。他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辰熙,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善变?上一秒还像一只炸毛的猫,这一秒已经是岁月静好。纤密的眼睫毛温柔地贴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她睡着的样子温柔乖巧,和刚刚紧张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

   她开车去哪了,这么疲惫?连他半路停车买药也没有醒。拐了两个路口,车子停稳在她公寓楼下,她睡得那么安静,小巧的鼻翼轻柔地翕动,仿佛时间就凝固在她精致的五官,他不忍心把她叫醒,停了车的尚云阳默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最后还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起来吧,你到家了,回去睡会舒服一点。”“嗯,到家啦?”上官辰熙睁开睡的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答应,却一点都不想动,身体好像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骨头又酸又痛,眼睛也懒得睁开。

   看她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他只好打开车门扶起她,而她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力气,不再逞强任由他扶他上了电梯,替她打开房门,把她扶在沙发上。帮她测了体温接近39度,上官辰熙的头还是很烫,接过尚云阳递过来的杯子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虚弱的说:“我不去医院,尚总多谢你送我回家,我吃过药好很多了,给尚总添麻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是害怕打针?”尚云阳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一听到去医院反应那么强烈。”他觉得好笑,平时看起来孤傲清冷的人竟然害怕打针。“我…”“好你不用说了,不去医院,等你烧退了我就走。”他不再听她啰嗦。“我真的没事了……”上官辰熙还要辩解,“我说了等你烧退了就走!他的态度不容置疑。上官辰熙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论,绻在沙发上,眼皮渐渐支撑不住。

  栾冬冬打来电话:云阳你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吗?慌慌张张的?用不用我们帮忙?他拿着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正在熟睡的上官辰熙,轻声地说“没事,一点小事,处理完了,我现在有事改天再说。说着匆匆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栾冬冬还想再问,听筒里传出一阵忙音,再拨已经无法接通。栾冬冬说他慌慌张张?如果他们知道他在给自己的员工端茶倒水,一定会大跌眼镜,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环顾她的公寓干净整洁,工作室和客厅是打通的,非常的开阔。他们的通话没有吵醒她,摸了摸她头上的热度比刚刚似乎低了一些,他稍微安心一点,走到她的工作台边坐了下来。桌子上有很多珠宝设计的书籍和她零零散散的画稿,彩绘的宝石流光溢彩,在她的笔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笔架上的毛笔整齐的悬挂,他赫然看到他送她的那对镇纸,放在写好了的一首诗上。

  金井栏边见羽仪,

  梧桐枝上宿寒枝。

  五陵公子怜文彩,

  画与佳人刺绣衣。

  饮啄蓬山最上头,

  和烟飞下禁城秋。

  曾将弄玉归云去,

  金翿斜开十二楼。

  他拿起镇纸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摩挲,又轻轻地放在洁白宣纸上。她的字体隽秀却隐匿着刚劲的风骨,如其人般飘逸柔美,却带着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墨玉笔洗里的水还没有换掉,有些浑浊了。坐在她的工作台前欣赏眼前的一切,一瞬间竟仿佛眼前是一位古代佳人,如诗如画,温婉可人。

他无聊的翻看着她桌上的书籍,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手写《凤求凰》三个字,是她的小说?他翻开了封面,这应该是小说的原稿,和桌上的书法一样隽秀的字迹,也有乱七八糟勾勾抹抹的段落。信手翻看了几页,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诞生了凤求凰。客厅里突然传来上官辰熙轻微的咳嗽声吓了他一跳,转身过去见她还在甜睡中。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怎么变得这么荒诞。悻悻地合上了本子,放回原处。

  夜色渐深,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了,留下来照顾一个员工似乎不妥,回去又放心不下,怕她高烧不退,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纠结是走是留…他想起上高中时他被车撞伤休学在家,春雪每天放学来看他,帮他补习功课,温柔羞涩地陪伴……

  烧的迷迷糊糊的上官辰熙梦到外公陪她在草地上放风筝,她渴了嚷着让外公给她买酸梅汤喝,“外公…我要喝水…”她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端了水扶她起来。睡眼朦胧的辰熙咕咚咕咚的喝了水,见尚云阳还在,揉了揉太阳穴“尚总,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我现在没事了,您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仍然虚弱,尚云阳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降了下来。她的长发凌乱披散着,柔软馨香,扰乱了他的心神,好像触碰到心里的某个地方从未有过的温柔。

  从上官辰熙家里出来的尚云阳发动了车子,黑色的奔驰车在午夜驰骋而去,车内的空气里仿佛还留有她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她吸引,她竟然害怕打针?他的脑海浮现出她听到打针时惊恐的样子,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在脸上的倦容中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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