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青擦去眼泪,缓缓催动修为。
沉夙本在神界饮酒,自叹世事无常,猛然发觉茯青催动了修为,闪身出现在茯君殿。
沉夙看着茯青的一袭白衣,被血染成红衣,血还在流淌着,瞬间哭出声,跑到他身边。
沉夙转动手腕,替茯青疗伤,他抬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哭的楚楚可怜,手也在颤抖着。
茯青脸色苍白,缓缓抬手,握着沉夙的手,红着眼轻笑。
沉夙哽咽道:“茯青,我先替你疗伤,你别动,我求你!”
茯青摇摇头,无力的握着沉夙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他们……容不下我。”
沉夙闭眼声泪俱下,心疼的看着茯青,苍白的脸上,两道泪痕。
茯青垂眸,无力道:“我忘了从前,不是我想的,我也想……记起来。”
沉夙蹲在茯青面前,一手覆在他腿边,温柔笑着:“茯青放心,我能让你记起来,把一切都记起来。”
茯青低头看着沉夙,隐忍痛哭,眼泪一滴滴落在她手背上,灼烧的痛。
沉夙缓缓站起身,一手对着茯青泪如泉涌,喃喃道:“仙神临世,众生离苦得乐。”
沉夙的一身修为深厚,冲破茯青的枷印,并非难事。
茯青感觉到源源不断的修为渡入自己体内,沉夙带着笑意,还在不停的渡与他修为。
茯青动弹不得,像个废物一样,只能睁大眼睛,摇头哭泣。
沉夙笑了笑,宠溺的看着赤吾,道:“我将我的一身修为渡与你,你要杀尽诸天仙神,便去吧,去报仇。”
茯青闭着眼,张嘴大哭,亲眼看着沉夙的乌发,一点一点变成白发,干净好看的脸上,出现一些细纹,纤纤玉手,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斑点。
沉夙闭着眼,直直的往后倒去,赤吾接住她的身子,看着她垂垂老矣的面容,泣不成歌。
沉夙的声音,也变得沙哑,道:“我本想渡你,可你改变了我,三界不重要,我要你开心的活着。”
赤吾痛哭着,泣不成声道:“我不要你的修为!我要你陪我活着!我还未迎娶你呢!你别丢下我!”
沉夙的手覆上赤吾的脸侧,却一瞬间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满是褶皱和斑点的手。
沉夙笑了笑,道:“你别看我,丑。”
赤吾抱着沉夙的身子不肯放开,她用仅剩的一点修为,逃出他怀中,回了神界。
赤吾喃喃道:“我做错了吗?我……做了什么……。”哽咽几句,又无声道:“阿夙,值得吗!”
沉夙的白发散乱,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她抚着自己的脸,沙哑道:“值得。”
赤吾周身魔气,垂眸走出茯君殿,过往的仙君被他吓到,恐慌的召集着诸位仙君。
赤吾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下,诸位仙君聚集在他身边,手中握着仙器,神色凝重。
京墨率先开口道:“沉夙神君呢!”
赤吾微微道:“死了。”
诸位仙君惶恐不安,方才沉夙的仙气瞬间消散,可神界又没有她的身影。
诸位仙君一拥而上,立誓要为沉夙神君报仇,赤吾……从未打算躲。
沉夙闪身出现,挡在赤吾身前。
诸位仙君错愕,不解这白发老人是何人,便都顿住脚步。
锦纹闪身出现,站在人群最前面,歪头看了看,诧异道:“神君……”
天界本无生老病死,作为神君的沉夙,如今垂垂老矣,在诸仙中,是要被落为笑柄的。
沉夙咳了几声,赤吾扶着她的身子,笑道:“我们走吧,这天界……不呆也罢。”
诸仙跪在沉夙面前,四大仙君,辛夷,锦纹,川连,更是红了眼眶。
几人无声哭着,沉夙仿佛太累了,眼睛也快睁不开了,摇摇欲坠总被赤吾扶住。
沉夙沙哑着声音,道:“两次了,你还想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死第三次吗?!”
赤吾笑道:“那我又何尝不是,你在我面前,也死了两次了,我做不到……”
沉夙笑了笑,咳了几声,道:“我一直都在骗你,我只是……想渡化你,让你不要祸乱苍生,不要引起仙魔之战。”
赤吾轻笑道:“嗯,我心甘情愿,被你骗也心甘情愿,让你杀也心甘情愿。”
沉夙笑了笑,道:“人间八苦,我竟尝尽了,去报仇吧,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赤吾笑道:“你杀我,我不会还手。”
沉夙的白发挡住她眼中聚集的泪水,缓缓道:“今绝……”
诸位仙君无声哭着,又痛恨沉夙因赤吾变成这个模样,一时心头火起,握着仙器冲向赤吾。
赤吾化出折扇,以扇化剑,一手扶着沉夙,一手操控命剑。
赤吾阴鸷道:“泣仙。”
泣仙周身环绕着魔气,冲向诸位仙君,赤吾本身就修为深厚,如今更是有了沉夙的毕生修为,无疑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打到重伤。
锦纹与川连催动修为,趁赤吾不备之时,一招打向他。
赤吾的修为太过强悍,只一手微微一动,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仙君摔倒在二人百米之远。
沉夙不理会赤吾如何大开杀戒,努力睁着眼,转头看着意气风发,天人之姿的魔尊。
不知是开心,还是老了,眼睛也有些模糊,偶尔看不清他的模样,心想:“如今哪里配得上他,不死何为……”
沉夙缓缓靠在赤吾肩上,紧紧闭上双眸,他的手有些颤抖,不受控制,身子也是,又怕哭出声,会吵醒她。
诸位仙君看着沉夙,带着笑意靠在赤吾肩上,叫喊声此起彼伏。
“神君!!!”
锦纹嚎啕大哭,好看的面容有点扭曲,显些站不稳,被身边的川连扶着。
京墨看着沉夙,哽咽了几声,红着眼看向赤吾,即便他哭的撕心裂肺,仍旧觉得他是装的。
京墨竖起二指,命剑“嗖”一下飞出去,赤吾伸手抚上沉夙的脸侧,呜咽声不止。
京墨被自己的命剑猛的弹回,瞬间往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狠戾的看着赤吾。
辛夷扶着京墨起身,他怒吼一声:“渡神!”
诸仙瞬间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结印,无数道光亮照在沉夙身上。
“以仙君之名,渡神君回转阴阳!天道轮回在册!神明永世不朽!”
所有仙君异口同声的念着口诀,紧接着许多更加刺眼的光,照在沉夙身上。
不朽册本是天界禁术,虽每位仙君都会,可若用此术法,便是将自己的半生修为渡与她人。
虽可救她回转,心性却大不如前,有的嗜杀成性,有的普度众生,有的忘却前尘,有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京墨厉声道:“信徒京墨!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锦纹,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旭华,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空青,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文元,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川连,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信徒辛夷,求神君忘却前尘!杀尽天下妖魔!”
赤吾喃喃道:“信徒茯神,以仙君之名,求神君忘却前尘,也求赤吾……相忘与前尘,再无瓜葛!不再相见!不再相念!你欠我的,还清了,我欠你的,今日……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天界。”
沉夙身上的白光将所有仙君的光压下,周身的白光散去,眼中一道白雾划过,缓缓睁开眼眸,眼中更加清澈。
诸仙看着沉夙醒来,一袭白衣周身修为强盛,都看着她,红着眼轻笑。
沉夙觉得眼前的光过于刺眼,甩手打了回去,诸位仙君被自身的修为伤到,免不了又是一阵吐血声。
沉夙靠在赤吾肩上,神色清冷了扫了一眼,嫌弃起身。
沉夙道:“你是何人。”
赤吾红着眼,缓缓道:“魔尊赤吾。”
沉夙瞬间化出今绝对着他,狠戾道:“你也敢只身一人杀上天界。”
赤吾失神的看着沉夙,开心的笑着,哽咽道:“我有什么不敢。”
沉夙转动手腕,皱眉一剑穿过赤吾心魂处。
赤吾分毫未闪躲,只是怔怔的看着沉夙,眼中满是柔情。
赤吾喃喃道:“这不就是我求得吗。”
沉夙蹙眉,道:“滚。”
赤吾重重跪地,抬头看着沉夙,一张脸本该是好看至极,如今……却有些狼狈。
赤吾双手合掌,颤抖着声音,道:“信徒赤吾……求神君赐我,忘却……前尘,之愿。”
沉夙收剑,缓缓走到赤吾身边,一手落在他面前,冷声道:“吾以神之名,赐尔忘却前尘,了却心中所愿。”
沉夙挥手,将赤吾送下天界,负手看着负伤的诸位仙君。
沉夙道:“仙神临世。”
“众生离苦得乐。”
沉夙垂眸,再抬眼时,眼中满是阴鸷,道:“尔等动用天界禁术不朽册,打入万恶道,百年之内不得回转!”
“是,神君。”
沉夙狠戾道:“往后再插手本君之事,这三界便容不下你们了!”
沉夙闪身离开,诸仙相互搀扶着起身,眉头紧锁。
空青无奈道:“神君从前,是不问世事,如今好了……狠心绝情。”
文元耸耸肩,道:“动用不朽册亦是无奈之举,那赤吾……”
锦纹道:“赤吾待神君是真心,你我本不该插手,若非如此,也不会到今日这一步。”
锦纹盯着京墨,辛夷挡住他的视线,笑道:“锦纹仙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
京墨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那又如何,神君贵为三界之主,本该如此。”
川连气愤道:“京墨,你怕是入了心魔!去万恶道好好看看吧。”
辛夷低头不语,京墨转头看着他,道:“辛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入了心魔?”
辛夷微微点点头,又笑道:“无妨,并未铸成大错。”
锦纹不屑道:“并未铸成大错?辛夷仙君这话也说得出来!”
京墨挡在辛夷身前,拱手道:“锦纹仙君,此事大错由我铸成,我日后定当去给魔尊赔礼道歉。”
川连蹙眉道:“你还是别去了,本来如今相安无事,你若是去……只怕永无宁日了。”
锦纹与川连一同离开,京墨气愤道:“我……我他妈!”
辛夷怪异的笑着,道:“京墨,此事算了,你我就别管了,消消气消消气。”
文元和空青也闪身离开,仙君们相继离开天界,去了万恶道。
辛夷道:“走吧,京墨仙君,别再去晚了,到时又要受罚,如今的神君不比从前……威严有加。”
京墨愤愤道:“神君本该是如此,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常态,心狠手辣才能守正道。”
沉夙在神界打坐,听到京墨说个不停,蹙眉道:“京墨,你若不闭嘴,本君不介意缝起来。”
二人神色慌张,辛夷看着天,连忙拱手道:“神君恕罪,我们这就去万恶道。”
辛夷拉着京墨连忙闪身离开,他倒是识趣,一路再未说一句话。
赤吾回到魔界,坐在榻上,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随后苦笑几声,神色痛苦的闭眼。
鬼卿闪身出现,跪地拱手道:“魔尊,您回来了。”
鬼卿闻到一股腥甜的血气味,抬头看着赤吾,不顾身上的伤,只坐在榻上饮酒。
鬼卿起身,慌忙道:“魔尊,您受伤了,我替您疗伤。”
赤吾甩开鬼卿,无声道:“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鬼卿震惊道:“沉夙神君……她怎会伤了您。”
赤吾大笑几声,道:“是我求她忘了我,要么……她就会为我而死,她总是事事替我着想,为我生,为我死,为我哭,为我老……”
鬼卿垂眸道:“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
赤吾失神道:“她生为渡我,老为我一面之词,病因我强行解除她今绝封印,死因我设计,怨憎那些伤我之人,包括天界,她让我杀了他们,替我报仇,爱别离……是我,求不得,是我,五阴炽盛……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怎么敢这么对她……”
鬼卿垂眸道:“魔尊……”
赤吾缓缓起身,看着幽暗的魔界,抬头看着天空,道:“我何其贪婪,总在寻求两全之法,既想报仇,又想她爱我,我本来做到了,可看着她垂垂老矣……这世上之事哪有什么两全之策,不过是一边自欺欺人,一边断离取舍罢了。”
赤吾眼眶酸涩,叹了一口气,坐在榻上,一壶接一壶的饮酒,越是喝,心中沉夙的模样便越清晰。
鬼卿不知该如何劝解,毕竟情之一字最伤人,魔尊在人界殒身之际,沉夙也哭的泣不成声,尽管她知晓,他还会回来。
沉夙在夙音殿打坐,可总是静不下心来,微微蹙眉,坐在桌边斟了一杯酒,垂眸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因何而起。
京墨,锦纹一行人到了万恶道,站在门口,用了好大勇气,才抬脚走进结界内。
一进入万恶道,阴风阵阵,四周被嵌入墙内的各种面孔,让人心中一慌。
万恶道,顾名思义是万恶之地,那里有修为最强大的梦,可以制造幻境。
每一面镜子,都是那人心中最执迷之事,所以许多仙君,往往沉溺其中,不愿离去。
最后会成为墙上的装饰,只有一张脸,各种诡异的微笑挂在墙上,惨白的面孔,阴气森森。
锦纹与川连走在最前面,无视着墙上的怪异面孔,径直走入万恶道最深处。
京墨看着那些面孔,驻足蹙眉,唉声叹气道:“啧啧啧,太他妈丑了!”
辛夷拍了拍京墨的肩,嫌弃道:“京墨,你分点场合骂人行不行,赶紧走吧……”
京墨一脸茫然的被辛夷拉走,边走边嫌弃的看着两旁惨白的脸,摇头赞叹:“我见过最丑的人,都没他们这么丑!”
辛夷嫌弃的皱着一张脸,拉着京墨的手臂径直往前走,可又不能让他闭嘴。
辛夷此时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如果可以,他宁愿打晕京墨扛着走。
锦纹与川连站在一处,被一面镜子阻隔,镜中缓缓出现一副画面,每人都沉溺其中,笑意盈盈的看着。
川连面前的镜中,是他刚飞升时的画面,虽然他飞升不久,但生性不苟言笑,天界的诸位仙君,也不敢随意拿他当做故事讲,因为……川连真打人。
川连飞升那日,天界的天门前聚集了许多仙君,按理来说,他该拜见沉夙神君与辰纾仙君,可二人都拜不了,只能无聊的在天界四处走走转转。
一位模样清秀的仙君与他正面走着,最初,他是被那位仙君的模样惊艳,便拱手施礼。
川连道:“在下是新飞升的仙君,川连,掌火。”
锦纹笑道:“在下是锦纹,掌水。”
川连笑道:“都说水火不相容,如今我倒是不这样认为。”
锦纹笑道:“不过是愚昧之言罢了,水火只是相生相克,不相容一事,各说各话。”
川连与锦纹越来越近,时常去他的锦君殿内,与他共赏花,共饮酒,后来发现,性子也是相投,不喜凑热闹,只喜清净。
川连笑道:“锦纹若是不嫌我粗鄙,我便时常来你这处,与你共饮。”
锦纹笑道:“川连模样俊秀,何来粗鄙之说,你若是喜欢他,我便日日盼着你来。”
川连总觉得锦纹模样乖巧,是个不会惹事的人,也极担心他会受了旁人的欺负。
所以总是与他同进同出,也时常护着他,若是锦纹说别人,川连便点头应和。
若是旁人锦纹他一言一语,一来二去,川连便在他身边,句句顺着他。
锦纹眉宇间轻柔淡笑,面前是沉夙下界渡他时的场面。
锦纹缓缓伸手,覆上面前的镜子,被川连握住手腕。
川连道:“锦纹仙君,不可。”
锦纹收回手,点头笑道:“多谢川连仙君。”
辛夷拉着京墨,走到一面镜子前,站定身形,忽然被一道白光阻隔开。
京墨往后退了几步,甩开辛夷的手,一脸的惊慌失措。
面前的镜子缓缓显现出画面,是京墨飞升后不久,在天界乱走时,撞见了找辰纾仙君的沉夙神君。
京墨不识沉夙,负手道:“你是哪座殿的仙君?”
沉夙冷眼扫了一眼,不予理会,径直离开。
京墨伸手指着沉夙,疾步追上她的身影,不屑道:“你这小仙君,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沉夙顿住脚步,眼神看向京墨,冷声道:“京墨仙君好气势。”
京墨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沉夙照旧不理会京墨,他便一路尾随到了星辰殿,方知她是那位神君。
京墨认识的沉夙神君,是个清冷的不可一世的人。
自从沉夙遇见魔尊赤吾后,她便没了那副模样,而是整日与他说说笑笑,还甘愿入了轮回之门,亲自去渡他。
后来,更是将一身修为渡与他,不知何时起,京墨入了心魔而不自知。
京墨面前满是沉夙之前的清冷模样,心中更是气愤,又自叹一声。
“此事,的确是因我而起,心魔深重,何配为仙。”
辛夷不知何时站在京墨身边,道:“京墨仙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鬼卿看着赤吾闷闷饮酒,身上的伤口还不停的往外渗血,他也不曾理会。
鬼卿知趣离开,赤吾将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上,踉跄几步坐在榻上,神色苦闷。
鬼卿心事重重的站在白青门口,周子舒与顾湘站在他身侧。
“两位可有事需要鬼卿去办?”
周子舒与顾湘对视一眼,皱眉看着鬼卿。
顾湘道:“鬼卿大人,不知这几日你可有见过阿夙?”
周子舒道:“这也有几日了,总是不见她们二人,心中未免担心。”
鬼卿垂眸思虑一番,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当日沉夙拦着他不让他称自己一声神君,如今只怕也不能说破。
“二位不必担心,沉夙很好,只是琐事缠身走不开罢了。”
周子舒忙道:“那老温呢?!还没有找到他吗?”
“周公子不必担心,温客行也很好,日后自会见到。”
周子舒与顾湘总算放下心,眉头也舒展开来。
“沉夙将你们二人交给我了,就不必担心别的,在魔界好好住下,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顾湘摆手道:“不必这么客气的。”
鬼卿护送二人回到别院,才转身离开,走进白青所在的院子。
“阿卿,你可算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怎么样?”
“我无事,你方才走的那般着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白青挽着鬼卿的手臂,二人边走边说,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白青替他斟了一杯酒。
白青看出鬼卿心中不安,便开口问道:“阿卿?可是魔尊……出了什么事?”
鬼卿回神,道:“不止魔尊,还有沉夙神君。”
白青慌张道:“怎么回事?那……”
鬼卿道:“你安心在此处,不会伤及你我。”
白青点头,道:“魔尊与神君二人……不是情愫明了吗?”
鬼卿道:“魔尊此次以温客行那凡人之身,飞身天界,做了茯神仙君,天界中人哪里容得下魔尊,几番试探将他打伤,又忌惮他修为高强,神君将一身修为渡与魔尊,要保他一命,可她自己的命,也留不住了。”
白青疑惑道:“为什么留不住?沉夙神君她生来就是神,是三界之主,怎会死呢?”
鬼卿叹气道:“三界中人,谁不是靠一股气活着,人有人气,魔有魔气,仙有仙气,没有修为怎会有灵力,没了灵力哪来的仙气,最后只能落个凡人之身,她活了百万年,自然瞬间就老去了,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白青道:“那沉夙神君救了魔尊,难不成……她真的……死了?”
鬼卿道:“神君没死,天界有一本禁术,不朽册……是以命换命的邪术,天界众位仙君看着沉夙神君即将陨落,自然会不顾一切的动用不朽册。”
白青不解道:“不朽册?”
鬼卿笑道:“这不朽册,邪气的地方并非是以命换命,而是……被救之人,需得应承施术者一件事,也不由得被救之人不应承,救活了之后,也未必如从前一般心性,弑神者不在少数,从前也有一位天资卓越的仙君,听说那人乐善好施,是一位俊雅之人,修为也是一等一的好,被动用了不朽册之后,弑神杀仙,堕入三界外了,沉夙神君惋惜天界仙君,这才将不朽册封为禁术。”
白青道:“不知那些个仙君说了什么话,沉夙神君真的应承了吗?”
鬼卿道:“自然是应承了的,看魔尊的模样……此事怎能与他无关,多半是求神君忘了魔尊吧,所以他才会那般伤情。”
白青惋惜道:“那往后这世上……只有魔尊一人记得了……”
鬼卿不在言语,垂眸想着赤吾失神所言。
“我何其贪婪,总在寻求两全之法,既想报仇,又想她爱我,我本来做到了,可看着她垂垂老矣……这世上之事哪有什么两全之策,不过是一边自欺欺人,一边断离取舍罢了。”
鬼卿喃喃道:“若他们二人如我与白青一般,如周子舒与顾湘一般……贪心些又能怎样,两全之法也是信手拈来,可偏偏……一个是魔尊,一个是神君。”
赤吾躺在榻上,任由眼泪划过鬓间,朦胧间闭上双眼,无声颤抖:“沉夙……”
沉夙饮酒后,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又继续打坐,模糊间,总有一男子对着她笑意盈盈。
沉夙猛然睁开眼,蹙眉回想那男子的容貌,也无半分头绪。
“我这是修炼……修出欲念来了……”
沉夙微微握拳,再闭眼,没有那男子的身影,也没有回荡在耳边的笑声。
她是神君,她不允许自己生出妄念,若有蛛丝马迹,便要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