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距旅行结束已经很久了，我的日子又恢复平静，早上八点上班，一直到很晚才回家，虽然平淡无奇，但还是很开心。

　　我一周有一天的假期，周末一放假我就去一趟吴山居，反正他们那儿客人也少，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去时正大光明，回时昂首阔步，心情很不错。

　　但不是每周都去，只是偶尔去拜访拜访小三爷和胖子。

　　周末，王希雅也会来我住的地方找我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偶尔我也会拉上顾楠一起。

　　这种平平常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冬天结束、春天到来之际，我们医院的一个病人的到来打破了生活的宁静。

　　平常，医院里都是寻常病例，我们都应付得来，从常见的感冒发烧到大型的手术，医院都能解决好，可这一天匆匆而来的病人，让我们都望而兴叹。

　　三月中旬，天气回暖。医院的急诊楼里出现了一个血迹斑斑的男人，他被推去了急诊室，经过抢救，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接受观察治疗。

　　他是怎么进来的、是如何被抢救的，这些过程都是同事告诉我的，我没有参与抢救。

　　之后，医院急诊楼那边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下怪事，至于“怪”到底怪在哪里，我们也说不清，就是每次去看那个病人时，他不但没有什么好转，而且他的伤势还是和昨天一样，就好像……就好像他被抢救后的每一天都是在重复着他被抢救后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被抢救后，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后来的治疗似乎并不起作用，治疗完后他还是会恢复到昨天的状态。

　　简单点说，就是他个人还是靠着仪器活命，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这是医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于是，让我们这些相关部门的医生都去急诊楼参与治疗方案的讨论，看看能不能通过所有人的努力来救救这个人。

　　自从那个人被送进来后，我没有看到过他的家属，难不成他是一个人生活？那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呢？也没有吗？

　　我们对这个病人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医院就没有声张，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一直到四月初，这个病人还是没有好转。

　　为之使用的仪器药品都已经很多了，这些费用医院承担了，但是，他还是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

　　周日下午，我照旧去了一下吴山居。

　　吴邪似乎看出来我心情有些低沉，便问我：“怎么了？”

　　我叹了一口气，把这件事说给吴邪他们听了。

　　“真的是奇了怪了，怎么治都治不好！”我有些沮丧。

　　胖子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说：“什么情况？还有这事？”

　　“哎，小半个月了……不过，更奇怪的是，这个人没有家属过来看他……什么人都没有来过。”

　　吴邪神色凝重，问：“那他是什么情况？能说说么？”

　　“嗯……他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但后来我去看过，他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心跳得有点慢……气息不稳，呃……还有，他的伤就没好过！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伤，毕竟我不是负责治疗的……”

　　胖子兴致盎然，道：“这样的人啊，肯定救不活了，救活了也是行尸走肉，诶，天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什么禁婆？人不人，鬼不鬼的，吓死人嘞。”

　　吴邪点点头，说：“确实……哈哈哈——周慕翎，你们医院收了个没完全变异的禁婆吧？！”

　　“那个人是男的呀……人命关天，小三爷，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胖子！说你呢！笑什么笑！”

　　胖子连忙捂住嘴，瞪了一眼吴邪。

　　“哎，小三爷，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医院看看呢。”

　　我跟他们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吴山居。我直接去了医院，想再看一眼那个奇奇怪怪的病人。

　　我戴好口罩，打开了观察室的门。

　　我翻了翻他床尾挂着的资料，想多知道一点关于这个病人的情况。

　　我看到了记录的时间，然后下面记录着他是从哪儿转过来的。

　　原来不是在杭州受伤的啊……

　　不是吧……他是从青海省来的？！

　　这么远！！

　　为什么要长途跋涉到杭州的医院来啊！

　　疯了？！

　　我又看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发现这个人是住在杭州的一个市民。

　　啊这？！

　　难道是想叶落归根？

　　不会吧……这人是这么想的啊？

　　我放下本子，又去看了看这个不说话的病人，一瞬间，我看到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就像是他做了噩梦然后惊醒一样……

　　我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我揉了揉眼睛，那个人却又闭上了眼。难道是我看错了？

　　外面有人听到了我的声音，便进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就是没站稳，差点摔倒……

　　病人还是安详地闭着眼睛，就算我说出我看到了什么也于事无补吧……他们只相信眼见为实。

　　我离开了急诊楼，感觉自己有点精神恍惚，便回去睡觉去了。

　　管他呢……反正不关我事。

　　接下来，还是有人去观察那个病人，他们说，即使不治疗，那个人的病情也没有恶化，索性，他们准备先观察几天再说。

　　我除了接几台手术外，就没有过多的事情了，所以，我又去看了看那个病人。

　　我看到他的资料卡上写了他的旅行经过之地，这个人走了不少地方，还去过沿途的医院……这么说，他早就病了？

　　“格尔木……疗养院、青海第一医院……xx医院……”我用手指着那些医院的名称，念叨了出来，“除了第一个不是某某医院外，其他的都是省、市医院……”

　　房间里很安静，异常的安静。

　　我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至于这个病人……毫无声息。

　　但他还没死。

　　可也没活过来。

　　我关了灯，往外走，在安静的黑暗里，我似乎听到有东西摩擦床单的声音，是病人的手或者是胳膊动了么？我赶紧开灯，去查看情况，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生。

　　最近太累了？

　　有点幻听了？

　　哎，算了，走吧……

　　我再次关灯，顺手把门关上，然后离开了急诊楼。

　　一周后，急诊楼那边传来消息——那个病人已经真正地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吴山居。

　　我把病人走过的医院说给了吴邪和胖子听，他们对“格尔木疗养院”有着不一样的反应，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胖子嗑着瓜子，笃定地说：“要我说，肯定是这个疗养院的问题！”

　　“确实，除了这个地方我们亲自去过，其他的也没去过。”吴邪点点头。

　　胖子笑着说：“谁没事去医院啊？天真？”

　　格尔木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不是废弃了么？

　　我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他们也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道：“对啊，是废弃了。”

　　“那他还进去干嘛？”我问。

　　“好嘛！这不就是让别人去疗养院嘛！好家伙！要让别人去就直说好了，还这么委婉？”胖子狠狠地丢着瓜子壳，皱眉说着。

　　吴邪把胖子的椅子扶好，道“胖子、胖子，别激动……但，你们想啊，是什么人想让别人去疗养院？”

　　“那个……小三爷，我觉得吧，除了你们知道这个疗养院已经废弃了外，这外地人应该不会知道的吧，恐怕外地人听都没听过呢！”

　　吴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胖子，道：“你的意思是……针对我们的？”

　　“不知道……我再去医院问问吧。”

　　“好，周慕翎，有新消息尽快告诉我们哦。”

　　吴邪和胖子送我到门口，我朝他们招了招手就离开了。

　　路上，我便收到了同事给我发的消息：那个病人已经死了。

　　接着，我把信息转发给吴邪。

　　回到住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浮现着那张资料卡。

　　我打了电话给负责那个病人的医生，问她知不知道“格尔木疗养院”这个地方，那个医生说好像没听过，我又问了其他同事，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又问有没有同事查到那个病人的个人信息，他们也说没有，病人的私人似乎已经被人处理了。

　　就这么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被送了进来，又没有一个亲戚来医院，他自己也不说一句话……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就好像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一样，独活着。

　　如果不是被旅客发现，他可能早就客死他乡了吧……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病人，除了名字、性别、住处……其他的，都没有。

　　对了！住处！

　　我可以去他的住处看看！

　　于是，第二天我就去医院问了那个古怪病人的住所，拿到地址后我立即打车去了。

　　司机把我送到了一个略微偏僻的地方，我都怀疑是不是司机搞错了，我再三确认后，才让司机返回市区。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破旧的平房，只有一层，是独立的，两旁还散落着其他房子，都很破旧。

　　“是这里没错了……”

　　我尝试去推门，但打不开门。

　　门被锁了。

　　我去两边的住户那里询问了一下，我问他们那个房子的主人他们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我一连问了几家，这些人都是摇摇头，还一脸疑惑。

　　直到我转悠到后面的一个老人家中，他说，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他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走的时候背了一个很大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人还说，他不是一个人走的，是有人来接他的。

　　我心生疑惑：有人来接他？那为什么没人去医院看他？

　　我又转回到病人家门前，往门缝里瞅了瞅，里面很暗，什么也看不清。

　　我又在附近转了转，看了看他家的窗子什么的。

　　突然，我看到在窗沿与窗户玻璃之间的缝隙中有一张纸条被夹变了形，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但还是扯断了……

　　我愣了几秒，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再回来看了。

　　我瞅了瞅断掉的小纸条，上面还有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能勉强看出来是什么字，我看了许久，才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我一怔，疑惑着——这落款处，怎么写的是……

　　“吴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