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墨色缓缓晕染在天际，s市的夜晚永远是一天中最绚烂多彩的时间。
云暮站在镜子前细细描着眉，看着自己的面容逐渐艳丽起来。
一种晕眩恍惚的刺痛扎了云暮的脑部一下，浑浑噩噩得恶心，她咳嗽起来，喉口传上来一阵辛辣和巨酸的味道。惊讶得和镜子里的女孩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得避开唇妆隔空倒了点清水入口中漱漱口，再转身翻出随意塞在包里的润喉糖含着。
昨晚只是去了趟KTV，喝了场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逊了啊宝贝。
换上大衣，云暮拔走门卡关上了房间门。
透过湍急的车流看到了张清钰垂头丧气被姐姐训的画面，云暮好笑地摇摇头，静静等着人行道的绿灯亮起。x院附近基本都是靓仔美女如云，没人会注意到把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云暮。云暮的视线里也只有灰蓝色的天空和光怪陆离，最多加上偶尔路过的一些高个男男女女。
张清乐带她们去吃的粤菜，吃了几天爆辣的云暮缓了一口气，伤情期的张清钰当时连早饭都点的凌晨档麻辣小龙虾外卖就便利店关东煮，着实把挺喜欢吃辣的云暮吃出两颗痘，虽然清钰坚持说这是熬夜的问题。
“难为你和这妮子做朋友。”张清乐毫不留情，“就这个毛躁不稳重的性子还有人忍得了。”
“我闺蜜，那是过命的交情。就她最懂我。”张清钰喝着海鲜粥，翻了个白眼，“在H市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都长。”
张清钰和张清乐是堂姐妹，两个人分别在不同城市上的高中，结果还是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真是缘分。想到这里，云暮问道：“你们不是同级的，住在一起没事吗？”
“没事没事。”张清钰摆摆手，“我要是不和她住一起我可能直接留级了。”
闻言张清乐叹了一口气：“那么，失恋结束了嘛？”
张清钰低下头，不说话了。
“肯定差不多了，只是之前太突然了而已。”云暮帮着解围。
“那你呢？”
张清钰突然抬头，直直看着云暮，面色严肃。
云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在初期她也没想过要有多长久，只是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喜欢就确定在一起，这次突如其来的冷静期也压止了她感情的输出。
然而，她也不知道需要做什么。也许是时间一长就会强迫自己习惯一个人的状态，也许是因为不知如何处理或者该不该挽回，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做。那天晚上她说干脆冷静一周，两人想想清楚，但是这段时间她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在各地穿梭和朋友聚会聊天，像极了压抑久了后的释放。
没有半分做出决定的态度。
就像只有说得好听。
“你去见他一面不就知道你到底什么感觉了嘛？”
“为什么我要去见他呢？”抱起胳膊，云暮叹道，“他都说了没啥意思，我上赶着费钱费力费精神。”
“别这么理智，难受起来还不是自己受着。”张清钰笑了笑，却带了点羡慕，“不过确实，闹成我这样，我还是会受不了——但反正这样了，我俩都不会回头了呀！”
看了眼手机，云暮听完张清钰的话，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张清乐抢了话茬。
“你们别互相羡慕了行不行，还理智还释放情绪的。”
张清钰伸手就抢了张清乐想夹的虾饺，反驳道：“你和未婚夫订婚前分分合合的那些酒是进了我肚子嘛？老女人！”
云暮撑着下巴，喝了口奶茶，幽幽说道：“也许再过两年我俩也会这么成熟了吧，清乐姐。”
“你确定是在夸我？”张清乐坐直了身子，也说道，“大学订婚的也是少数，别太在意感情这件事情。”
“你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姐夫为了你定居这里，你也提前找到工作了。”张清钰嘟嘟嘴，“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我这两岁不是白长的好嘛？你现在就瞎想好几年后的事情是不是给自己添堵？”
“清钰你太焦虑了。”云暮挑挑眉，撩起滑落肩下的长发，“慢慢来。”
张清钰笑了笑，不说话了。
这就是云暮和她最大的不同，云暮会改变对感情的看法，但她不会，在她的生活里，这也是衡量快乐满足与否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云暮总是在感情里越来越淡漠，而她总是一个比一个更看不开。
“小姑娘，别这么老气横秋的。”仿佛听到了堂妹内心的独白，张清乐皱了皱眉，她看不惯优秀的堂妹一直唉声叹气的.
云暮默默看着两姐妹吵嘴，吃着刚上的一道菜心,又开始神游。
她突然想到之前在西湖边吃的菠萝包。
菜心，菠萝包，明明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两道菜啊......
云暮一下子味同嚼蜡，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酒量。
难不成昨晚喝傻了？
还是那是假酒？
“云云，你在想什么？”张清钰打了个嗝，可爱的脸蛋上浮起吃饱喝足的满足，“怎么一脸想男人的表情。”
云暮被吓得一噎，咳了咳，回道：“我早就不恋爱脑好嘛，再说了想想帅哥也正常，难不成想你？”
张清钰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是谁？”
云暮是没有否认她在想男人啊？这闹掰才多久啊，何方神圣让这个只看感觉的傻妞夸起了皮相。
“啊，这个......”云暮瞬间就明白好友想多了，但也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早上有个扶我上车的，你们学校的吧，感觉不错，声音也好听。”
准确的说，他身上带着的温热的气息让她有着久违的莫名的放松。
假笑女孩上线，云暮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都是僵硬的。
张清钰笑道：“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竟然让人扶上车？我云姐一世英名何在？”
云暮咬牙切齿得附送上一个结结实实的暴栗。
重点关注错就算了还蹬鼻子上脸嘲笑她的酒量，也不看看是谁先瘫倒在卡座，抱着她说喝不下？害得她还要把她欠下的酒喝完。
“那个时间段怎么会人有在门口啊？”张清乐扭头看向张清钰，“哪来这么多和这傻妹妹一样不学无术的人？”
“应该是——在晨练的吧。”云暮含糊地说道，完全不想去回想自己第一次断片的情形，实在太糗了。
“这么说也可能不是我们学校的了，可惜了，不然还能帮你打听一下。”张清钰摊开手仰天大笑，“我还可以了解一下你当时说了什么胡话。”
“怎么打听啊，你们学校可是帅哥一大把。”
就算是打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发展，而且谁会相信一个大清早还醉得神志不清的女孩一见钟情，都是酒精上头的错觉。
“你还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学校的。”张清乐比了个大拇指，“什么类型的都有。”
“不了不了。”云暮摆摆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你们学校大部分人和我不是一条路上的。”
虽然恋爱不是一定要死磕到终老，但是一想到娱乐圈，云暮还是自觉自己没有这个驾驭的本领。而且会主动关心陌生人的优质男生，早就一大把人喜欢，也许已经有对象了也说不准。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emmm你懂的。我姐就没有入行啊。”
“你还没醒酒吧？”云暮打了个哈欠，笑道，“放着你们学校的漂亮小姐姐不追，来谈个异地恋嘛？”
“不过你也很漂亮啊。”张清乐突然插话，认真地说，“自信点。你俩都别因为一段经历就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张清乐打量了云暮许久，酝酿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她一向就喜欢看些漂亮妹妹点缀一下好心情，云暮直接踩中她的取向，又是妹妹的好友，忍不住像个长姐般怜惜她起来。
云暮长着张鹅蛋脸，下巴小小的却又带了点肉，眼眸总是闪着柔光，眉眼间带着丝媚意，又是每时每刻保持着精致的妆容和体态，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果然，像是习惯被人夸奖般，云暮没带一点意外地开口：“我在努力呢，还是比清钰有成效的。”
云暮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比起课业繁重的她们，她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好好琢磨自己喜欢的妆容和穿搭，自然可以努力保持自己最喜欢的外在装扮。
但她也会羡慕。
比起皮相，果然还是提升自己的时候最舒服。
“我记得你在你们学校参加了很多比赛啊。”张清钰插话道，“是有什么打算吗？”
“也不是，就是一下子上了大学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所以有什么活动都去参加一脚。”
云暮抿了抿嘴唇，她是真的迷茫，浑浑噩噩到了第二学期，还是没静下心来。
除了学业，其他时间基本都放在了逛街、拍照、化妆、喝酒、聚会上。
“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平面模特，你有想好嘛？”
云暮放下筷子：“我已经报名参加面试了。”
张清钰惊讶地看着一脸笃定的云暮。她还以为云暮会和往常一样拒绝。云暮一向懒散，家里给的生活费也够花，哪怕是一时间花钱花狠了也没动过兼职的念头。
云暮上次说起兼职，那无所谓又懒散的样子张清钰一直记得。
“要是有拍拍照就能收钱的闲职就好了。”云暮抱着枕头对着屏幕另一头的好友说，“找点事情做做多好，还能督促我减肥。”
思绪至此，张清钰突然有点怀疑云暮决定去面试可能只是想督促自己瘦身。
越想越符合云暮的性格，张清钰捂脸无奈，开始心疼起开工作室的学长。
“我会看在你学长的面子上，好好工作的。”云暮伸了个懒腰，侧着脑袋笑起来，“先努力通过面试。”
“他本来就是看到我朋友圈，然后来让我帮忙打听你的意思的。”张清钰撇了撇嘴，“我估计他会直接让你通过。”
云暮无语，这么缺人嘛？
“为什么他不在你们学校找？”
“谁知道呢，美院高材生总有点自己的小脾气哈哈哈。”张清钰又开始吐槽模式，“我问我能不能去的时候他竟然说我不上镜没特点？云云你说，我一个x院的不上镜？没特点？说出去谁信啊。”
张清乐抓住机会开始嘲讽：“你个专业课长年倒数的好意思说这话？”
云暮头疼地揉揉额角，双倍聒噪的饭局是真的吃力。
吃完饭后，天空已经彻底泼墨暗淡。
迎着微微细雨，云暮庆幸出门前喷了好几下定妆喷雾。张清乐先回学校去忙了，留下张清钰陪同云暮逛着s市街头。
张清钰手里拿着云暮刚才不慎落下的手机，感受到一阵短促的震动，拿起一看，愣了一下，看向走在一侧的云暮。
恍惚斑斓的城市光污染，头顶倾斜的槽沿，在那像是在出神的少女身上落下刀锋般的阴影，一分为二——一边是晕感的澄金色，一边是极致的黑暗，反差过于强烈又浑然一体。
少女目光沉静，细雨为她微微笼罩上一层水雾。
“你刚才晚饭说的那个男生长啥样来着。我好想知道。”
“嗯...我只记得他高高的，然后，声音带了点鼻音但是很好听。”
“......云云你能不能说点有效信息？”
云暮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
“比我们大！”
张清钰不想说话了。
“你单身是有理由的。”
云暮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开始飙升：“如果不是你发酒疯一个晚上我至于五点还没醒酒？”
这时，一道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张清钰的手机。
“喂？郑学长......”
云暮从张清钰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开始看起来。
打开微博，随意翻动。
这，有一点点熟悉的面孔。
云暮凑近屏幕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是划了过去。
没啥印象。
“啊！云云，郑星杰叫我们去小酌一下，走走走，回酒店换衣服化妆。”
突然被张清钰勾住脖子，云暮吓了一跳，听清楚张清钰的话后，明媚的脸上浮现一丝倦意和宠溺。
她就愿意宠着她。
直到看到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三个男生。
云暮看了眼四桶啤酒，一瞬间想和张清钰绝交。
昨天没喝够嘛？只有她们两个女生，玩骰子的话和只有她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就张清钰这个小菜鸡能做什么，表演醉酒嘛？
还没等云暮内心吐槽够，张清钰已经拉着她坐下，甚至还豪迈得以迟到为由自罚了一杯——郑星杰根本没拦住，只能在倒酒时提前帮张清钰关上酒桶的龙头。
是个疼爱学妹的好学长。
云暮跟着一起喝了一杯，边听着郑星杰的介绍。
“我是郑星杰，很高兴今天就能见到你了云暮。”青年微笑地看着云暮，“这是两位都是我的高中同学，和清钰是一个学校的，今天刚好来s市，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久仰大名，郑学长。”云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也是刚好没课，趁着周末来过了小假期。”
“郑老板，你要不要直接面试云云呀。”张清钰调皮地一笑，“别的不说，骰子和酒量绝对过关。”
郑星杰毫不吝啬自己对云暮的赞美，眼神都愈发亮起来：“随时欢迎云暮来报道，面试也只是个流程而已。”
云暮挑了挑眉，这么宽松的嘛？
如果不是张清钰从高中就认识的学长，云暮几乎想怀疑他是不是诈骗分子了。低头笑了笑，红唇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刚才酒精润色的亮色。
“云云喜欢看帅哥哦郑星杰。”张清钰和另外两个男生玩着骰子边说道，“多点帅哥，云云都可以多去去，当然了漂亮小姐姐也是越多越好。”
看着张清钰猛得又喝下半杯酒，云暮边和郑星杰聊着边往她杯子里放点水果。
酒过三巡，她起身去趟卫生间。
望着云暮的背影，郑星杰咽下了刚才输给她的最后一口酒。
用吸油纸按压着自己出油的面部，一边单手拿出粉饼和口红的云暮没抓稳口红，黑色的管体在同样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滚动出好远。
云暮抿了抿嘴唇，一阵无力感浮上心头，附带着些许烦躁。
追了几步，压着裙边刚要伸手去捡。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捡了起来。
在她刚要蹲下的瞬间。
带着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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