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二

空气之中两股截然不同的敌对气息相互碰撞，擦出的火药味让蓄势待发的两个人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那一股属于空气的清凉在心口扩散开来。腹部疼痛感剥夺去了部分注意力，以至于力气无法凝聚起十分来。

神明弓上的火焰蹭地一下燃起。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们两个人都冲向对方，弓体与利爪用力相碰，迸发出的能量几乎能把一个普通人类撕碎，而后的后坐力冲开了我们两个。

我死死踩着地面，极力稳住不断后退的身子。残枝利节冷漠地割破了裸露在外的肌肤，隐隐散出的灵气未能来到我身边便被黑暗气息吞噬同化。

手心弹出鞭子，朝飞奔而来的烈龙狠狠打去。

火星子在他身上短暂亮起。

我寻到了弱点，狠狠抛去一柄小刀，虽然半途被他击飞，但我隐藏在小刀上的暗刀躲过他的视线，用力扎入他的身体，接着就会顺着他的血脉倒流，刺入心脏。

烈龙停下飞奔而来的脚步，微微皱眉，低头捂着自己心口的地方。利爪搭着心口，用力刺入，紫色血液澎涌而出，但他却好像没有痛觉，神色未变，掏出了深紫色的尖锐物体。

我微微眯起眼眸，分辨清楚之后，忍不住笑了。

他手中的，只是半柄暗刀，还只是刀托。这说明，那最为尖锐的一端，已经深深刺入烈龙心口，即使现在并不能将他击毙，但会慢慢割裂他的黑暗能量，让他无法发觉地削弱他的能力。

我也只是在赌，赌那微薄的成功几率。

成功了。

今晚不管是谁倒下，是谁伤得最重。胜利早已眷顾于我，站在我身边冷眼看着局面翻倒，赢家诞生。

“你以为这种小手段能打倒我吗？”烈龙把玩着那半柄刀，冷冷扔在一旁，双手之间发射出了一阵光线，我也不甘示弱，立刻射出一箭，图谋击散他的光线，但没想到箭尖还没有碰到光线，那光线骤然分为两股，直冲我而来。

我瞳孔一缩，脚尖凝聚力量想要跳起躲过攻击，没曾想刚一凝聚力量，双脚犹如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甚至牵动整个身体僵直站在原地，任由烈龙的攻击。

求生意识让我竖起双臂格挡在身前。爆炸声传来，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痛。

我疑惑抬头看去，一块明黄色屏障立在身前，毫不费力地挡住了光线，甚至还反弹了一些回去。屏障上蕴含着的强大力量让我恍惚，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地球的力量。

这是地球的庇护。

熟悉的战吼从天际传来，未见其人，先见其招。

奥特十字断头刀先于飞踢落下，狠狠砸起一地的沙砾。雷欧飞踢更是直接在地面上砸出的洞。

威力之大，只可惜落了个空，让烈龙躲了过去。

他站立于高空，背对着满天黑云，淡淡擦去脸边的血，“下一次，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明黄色屏障似乎感知到我已经没有危险了，化作星星点点散去。散去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直支撑着我站稳身子的那股力气散去，腿脚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

“阿祝！”

没有想象之中落地的疼痛。

我死死抓住匆匆赶来的父亲，抬起手指指着小陆所在的地方，“……小陆……小陆在那里……”

艾斯教官了然点头，马不停蹄赶去。

我捂着伤得最重的腹部，黏糊糊的掌心只碰到了一些滑溜溜的东西，后背渗出了冷汗，来不及思考下一步怎么办，眼前完全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阿祝！”

……

好疼……

浑身都疼……

那一种痛苦是在骨子里透出来的，是沿着鲜血蔓延在身体四处。

我只感觉魂魄被肆意斩碎，早已融合在一起的神性与人性化身都在痛苦地分离之中，每每分离开一毫米，就有无数光粒子混杂着鲜血流淌了满地。

模糊的梦境化作了人间炼狱，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残体堆积成山，毛发粘连成毯，空气之中都是血腥味与腐臭味，令人作呕。

屠戮的鲜血染红了远方天际，就连太阳都被如铅乌云遮住。

耳边传来了无数恐惧的哭声，声声如刀，扎得耳膜涌血。

冰冷缠绕着身体，微弱的心跳声成为了这里格格不入的存在。

我动了动微微发热的左手，深吸口气，顶着地狱般情景带来震慑，走向了最深处。

有染着旗帜飘扬，有挂满尸骨的高台伫立。涂满一层又一层鲜血的砖块早已不是纯净的琉璃色，我抬手轻轻搭着那些砖块，传来的不是温热感，而是窒息感与寒冷。

高处落在一道似蛇的视线。

我抬头看去，正正对上。

残破不堪的圣服，落满灰尘的圣冠，沾满鲜血而黯淡至极的神明弓，以及——以及那冷漠至极的眼眸。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