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九

当冲水声响起的时候，我竟然诡异地感觉到了一丝放松。确实，自从莫名其妙被怜认出并被迫回归神位之后，到后来一连串的事情，撞在一起，直接把我大半时间给耗完了。

我已经模糊到想不起我有多少时间没有回归到陈夏这个身份，即使现在还以陈夏身份在地球生活，但物是人非。

许多事情都已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原定的轨道，冲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我也不知道，我的能力是否能挽救即将走向地狱的一切。

水箱寂静无声，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我愣了愣，战士们明显不爽无语的表情浮现在眼前，鬼使神差下，我伸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通行口给封住了，甚至在离自己最近的镜子上设了一个新的通行口。

……相比设在马桶水箱里的通行口，设在镜子里的通行口不会那么奇怪别扭了……吧？

我掩耳盗铃地想着，甩了甩手上的水，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打开了门。门外欢声笑语逐渐加大音量，细细听起来，好像是小陆和羽生的声音。

走近之后，羽生和小陆你搭我肩我搭你肩一派哥俩好，更让我诧异的是，小陆说着并不是那么标准却又不影响交流的天朝话语。

“嗯？小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里的语言的？”我用天朝话语问他，他依旧笑着，眉眼弯弯，同样用天朝话语回答我，“抱着想和阿……陈夏更好交流的想法，我抽空联系了爱迪老师，专门去学习中文，不过——中文可真博大精深，我学了好久，还是没能学好。”

我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他的空闲时间，这阵子他陪着我东奔西跑的，能抽空学下一门语言且运用起来，还真是辛苦。

听见他说的学习中文的目的，我说不开心感动是假的，不过没想到爱迪老师也会中文，这倒是让我吃惊了，不愧是给文化知识匮的泽塔补课且帮助他踩线过了宇宙警备队考试的王牌教师。

爱迪老师，学子的福音。

我对着小陆举起了大拇指，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

“有心了。陈心仪呢？”

“在客厅坐着呢。”小陆皱了皱眉，似乎苦恼于下一句用中文怎么说，过了一会，还是无奈地选择了用更为熟练的日语，“赛罗他不知道去哪里，好像说去外面去观测行星了。”

我才不信他会去观测行星，平时赛文前辈忙不开让他去观测特定星云里的行星，赛罗跟要了他命一样十分抗拒，最后被老爹凶了一顿又委屈巴巴拿着光屏走了。

当然，现在我也懒得去拆穿赛罗这拙劣的谎言，只是点了点头，朝着相见恨晚的羽生和小陆说道:“这样啊……你们接着聊吧，我去找陈心仪了。”

虽然我说得平静，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一慌，毕竟我确实瞒了她好多事情，而且有些事情她不能知道。我不怕别的，就怕她得不到答案后因为怀疑对我心存芥蒂和隔阂，与我逐渐生疏，这比她直接弄死我还难受。

纵然脑海里已经先给我列出了无数种情况和成功率极高的解决方法与和稀泥话术，在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心仪之后，我大脑还是免不了一片空白。她视线移开手机屏幕，淡淡看了我一眼，腿缩起移了个位置给我。

我细细看着她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啊……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陈夏你看这个，不是，你站着干什么？坐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人心，海底针，我不敢相信你。”我笑着弯腰坐下，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抬脚给我轻轻一踹，“你说什么屁话？”

一切跟往常一样，危机接触。

我松了口气，凑近看她手机屏幕，是段视频平台上的一段舞蹈，很好看，陈心仪任由那视频播放着，赞叹地说，“好好看啊，我们也来排这个吧，你教我。”

“嗯，可以，其实这个挺简单的。”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厨房里的笑声不断，客厅里的笑声不停，却在眨眼之间，一切的笑声都不约而同停止了，只剩下寂静。

陈心仪因为体虚，笑了不过一会就开始喘气，眼里氤氲着一层泪光，我揉着发酸的肚子，歪头倒在陈心仪旁边。

还好沙发够大，要不然我就要掉下去了。

厨房里又响起了小陆和羽生带着笑意的谈话声，陈心仪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拍了拍我举着手机的手，“诶，你男朋友和你小情人聊得挺好的啊。”

“你听谁说的，我哪有什么小情人？羽生只是我顺手捡回来的弟弟而已。”

“所以说别人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还得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才行。”陈心仪依旧笑着，大笑过后氤氲着的泪光完美地掩饰了她眼底浅浅笑意慢慢消失的过程。

“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想也不能听别人说，我只想也只能听你说——”

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

“对吗？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