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揉了揉眼睛，再看，他还是在那。
其实如果蓝忘机不出现的话，魏无羡的心情应该已经在麻小和啤酒的作用下静下来了。
他刚刚才觉得这混乱了好些天的坏情绪在酒里散得差不多了，可蓝忘机的出现却再一次打乱了他的所有思绪。
雪已经停了，夹杂着风，虽然人来人往，却也格外清冷。
风吹过时，雪渣子扑到脸上，生疼。
聂怀桑用胳膊肘碰了碰魏无羡，说：“魏哥，那不是蓝忘机么？”
“看到了。”
魏无羡没有抬头，闷闷地说。
其实魏无羡并不意外，蓝忘机出现在这里也挺正常，他带着聂怀桑旷课，身为纪律委员的蓝忘机出来揪他，无可厚非的事儿。
要是搁以前，魏无羡倒还乐得这样，多好的可以跟蓝忘机扯上关系的机会呀，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不爽。
蓝湛你就这么喜欢跟我过不去么？我翘课就翘了，我爹都管不着我，你干嘛非得这么上赶着找我不是？
人一旦钻进某个牛角尖的时候思考问题总会往一个方向偏，所以魏无羡也自然而然地认为蓝忘机之所以会在他生病那天来家里，也不过是为了验证他是真的请假还是借口旷课。
结果，只是刚好看到了躺在家发烧到意识不清的自己，出于良心，帮忙照看了一下而已。
而他，却因为这个感动的稀里糊涂，更加巴巴地往人家身边靠。
可结果呢？前一秒还在拉着他买饮料，后一秒他走了，却连问都懒得问。
再一见面，半句解释都没有，反而一心想着把他往老师办公室揪。
说到底，自己在他蓝湛心里，不过是个扰乱纪律、不求上进的坏学生罢了。
哪里是什么朋友？
呵！
所有人都觉得他和蓝湛关系不好，就他自己偏偏不承认，以为每天送两个包子就是朋友了，以为一块吃过两顿饭就是哥们了。
更可笑的，是他对人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么久了连朋友都不是，又怎么可能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魏无羡心里满是无力。
想他魏无羡向来划船不用桨，杨帆没风向，为人处事全靠浪，结果，却栽到了这种破事儿上！
偏偏人家还讨厌自己。
不甘心的同时又鄙视自己，这初恋还没恋呢，就无疾而终。
“活该！叫你喜欢男的！”魏无羡在心里骂自己。
要是搁以前，魏无羡看到蓝忘机站在那里，一定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可今天他却神色恹恹，饶是他脸皮厚，也做不到早上才刚刚吵架现在就去问好。
何况都已经决定以后离他远一点了，问不问好的，貌似也没有多大意思了。
“走了，怀桑。”
魏无羡大概真的是有些醉了，扶着桌子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的蓝忘机心里一紧。
可他终究没敢迈出那一步。
心想，可能真的是魏婴厌了自己吧。
魏无羡本就没有要真正翘课的意思，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拉着聂怀桑出来了，便也不想回去了，如今已然被蓝忘机瞧见了，再在外面晃悠，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又买了几个口香糖回了教室。
正值中午，教室里也为什么人，只剩下一个温宁提着一堆外卖等他们俩回来。
大概人在失恋的时候就受不得别人对自己好，魏无羡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不管聂怀桑和温宁做什么，他心里总会有一种落差感。
虽然他这并不算是失恋。
但往往在这种时候总会想着如果这个人是蓝湛就好了。
一直到分科，魏无羡也没有再和蓝忘机说过话。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找人换了座位，每天和聂怀桑他们窝在一起，老头看见了也没有多说，大概也是希望他不要总是坐在蓝忘机旁边影响到他吧。
但他心里总是隐隐希望蓝忘机能够来问他一句选文还是选理，只要他问了，他定然是会跟着他选理的，可是他没有。
就这样，乱乱糟糟地迎来了第一个寒假。
魏无羡收拾了东西，本来打算回家，但又再一通电话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个屁呀，自己呆着不好吗？
反正那个所谓的家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概念性的地方，在哪都一样。
期间他有忍不住去找过蓝忘机一次，可是到他家门下的时候，大门紧锁，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能透过紧闭的大铁门看到院里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上边还裹了些没有化开的雪，孤零零地挂在上面，像极了魏无羡那一刻的心情。
在魏无羡怀念当时他骑着从聂怀桑那借来的小电驴来找蓝忘机的时候一阵老北风刮过，吹得脸生疼。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这老北风里碎的稀巴烂，没找着人的魏无羡又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老子就是闲得慌才出来溜达溜达的，才不是来找你。”
“蓝湛你个小王八蛋，下学期小爷就去文科班找妹子，再也不见你。”
“没良心的，一次都没找过我，我买包子不花钱的么？按时按点给你买了一学期呢！”
“都什么狗屁道理，说什么养成习惯后突然停了，那人就会自己来找你，人呢？找我的人呢？我丫都买了一学期早餐了，也没见着那个没良心的被养成了习惯。没有我的包子，人家三明治不也吃的挺香？”
………
魏无羡边骂边踢路面，一不小心踩到没铲干净的冰面上，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这下魏无羡更加委屈了，大约是屁股被摔得太疼，鼻子和眼眶瞬间酸了，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他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呀！
在地上坐久了，冰的有些麻木，魏无羡又支撑着站起来，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抱着奇怪的目光打量他，甚至有人有些小心地上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魏无羡以一个极度僵硬的笑回应对方，说不用了。
他现在心里实在不爽，但又不能朝别人发火，
太阳都块落山了，天边挂着还没散去的余晖，让人莫名觉得有种身在北方荒山里的苍凉感。
可明明，这是这座城市里相对繁华的地带。
过了六点，气温就降得厉害，几乎每走几步路就更冷一些，可魏无羡就是倔强地没有打车，顶着老北风一路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大概是麻木了，反倒觉得没那么冷了。
他又想起那天蓝忘机喝醉了，半路非要下车，然后他们两个想俩大傻子一样提着一袋饮料往回走。
想到这里魏无羡鼻子又有些酸，拉开拉链把手揣到自己怀里，莫名委屈。
明明前些天在这段路上他的手还是揣在蓝忘机怀里的。
明明没有什么太多共同的回忆，可是想起来却总是让人鼻子酸酸的。
这他妈简直比失恋了还要难受！
离家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魏无羡从落日余晖走到夜色深处，附近的建筑明星剩下几盏灯，被旁边街道上的灯火通明衬得格外清冷。
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只有他一个人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的往那个冰冷并且没有人等的空房子里走。
最终还是在街角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盒烟，趴在栏杆上抽了一会儿后，打车去了酒吧。
临近年末，酒吧的生意异常的好，一个空的包厢都没剩下，不是闹哄哄的，挤满了人，就是早就被提前预定下来等着客人到。
魏无羡楼上楼下晃了两圈，最后随便挑了一个卡座，满腹心事地坐在那里。
冲着调酒师扬了扬手：“来杯橙汁！”
向来与他熟识的调酒师手一滑，哐的一声，刚才还在高脚杯里晃来晃去的漂亮液体瞬间在脚下散开。
“你怎么回事？”调酒师抬头，满是疑惑。
“什么怎么回事？”魏无羡装傻。
“跑来酒吧喝果汁？你觉得我会只是认为你今天是想换换口味？”
“就是突然觉得喝醉了不太好。”魏无羡摆摆手。
调酒师听他这么不走心地解释，翻了个白眼。
魏无羡躲开他的目光，问：“最近生意都是这么好的吗？”
嗓音在混乱的音乐声中显得有些不太分明。
“你是不是失恋了？”调酒师又问。
魏无羡：…………？！！！！
“你觉着我像吗？”
“我觉得挺像的，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恋都没恋呢，就失了呗！”魏无羡扁扁嘴，也没绕弯子。
“是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小男生？”调酒师又问。
“嗯。”
魏无羡闷闷地应了一声，在中控把灯光打过来的时候微微垂眸，五官精致，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反倒是覆了一层迷茫和些许落寞。
调酒师还想说什么，就又被人叫走了。
魏无羡喝了两口橙汁，胃里竟酸的厉害，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这样闹哄哄的地儿，便隔着人群向调酒师打了个招呼，拎起衣服就走。
走出一段路后又返了回来，买了好几瓶酒，打车回家。
好几种酒混在一起，早就不知道原本是什么滋味，还没喝到一半，头就开始晕了。
晕头转向的拎着酒瓶摸到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霓虹，数次感叹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魏无羡隐约记得自己给蓝忘机打了个电话，可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做了个无比羞耻有有些甜蜜的梦，梦里的蓝忘机很温柔，也很孟浪………
魏无羡翻了个身，头实在有些疼。
但隔了夜的脚臭味属实有些难闻，只好又下床，开了窗才去冲澡。
可从浴室出来的魏无羡脸色比进去时还要难看，躁动的小火苗被冷水浇下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又拉开睡袍颠了颠耷拉着的某处，心想：“这么软绵绵的，该不会是起不来了吧。”
又暗自后悔刚才不该在它正激动的时候放那么凉的水的，这又是憋又是冻的，影响后半生怎么整？
魏无羡摸了好几下，还是软绵绵的，一点想要动一动的状态都没有。
于是魏某人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点开某app查了起来。
过了一会又骂骂咧咧地扔了手机：“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
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床上躺着的手机里继续闪着某某医生说已经留了名额，现在预约还享受几重好礼的对话。
魏无羡又气又好笑，现在的医疗机构怎么变得像是推销部门了？
况且那好像并不是一个能说得上名字的医院。
也不知道躺到什么时候才下楼随便吃了一点敷衍了事，平常胃口很大的魏无羡只不过吃了三分饱就又上了楼。
在窗前坐到夜色擦黑，零星亮着几盏灯，显得他这没开灯的空荡荡的屋子里莫名多了几分清冷。
又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才决定出去走走。
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才套上棉衣下楼，不知不觉走到先前和蓝忘机路过的一家商场。
一直忍不住踏了进去，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店，在柜台面前踌躇许久，才买下当时他多看了几眼的书签。
面不改色的揣进兜里，像是卸下了一桩心事一般走了出去。
空了一天的胃也开始发出反抗，这时魏无羡并不像下午那样恹恹的，反而是心情很好的去了附近的一条小吃街。
虽然比不上学校后门那条，但各种香味还是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想吃的还是蛮多的，各种烧烤，肥牛五花羊肉腰子板筋。
魏无羡随便买了些，走到小街最后的一家火锅店，一个人吃了十几盘菜。
出去时还买了一杯热茶，哼着歌晃悠着往家走。
半路又想起蓝忘机煮给他的排骨面，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做的熟，跑去超市买了半塑料袋排骨，迈着二五八万步子往回走了。
在裤兜里翻钥匙的时候电话响了，魏无羡特别激动地扔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想着肯定是蓝忘机给他回电话了，却看到了聂怀桑的名字。
靠，怎么又是这孙子。
一下子蹿起来的激动的小火苗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闷闷地开口，问：“干嘛？”
“魏哥，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这么不待见？”聂怀桑心情倒是很不错的样子。
“昨天不才给我打过电话？”魏无羡继续嫌弃。
“魏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今天打电话问候问候你还不行呀？”
“行了行了，有屁快放，我还忙着呢！”
魏无羡知道，聂怀桑肯定不只是想跟他问个好这么简单。
“哈，懂我，还是魏哥懂我。”聂怀桑吸溜了一口什么，继续说：“魏哥，分班结果出来了，咱俩还真被分到了一个班。”
本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却让魏无羡的心顿了顿。
好像还有点儿难受。
“魏哥，我都打听好了，新班主任人特别好相处，一点儿都不像那个老头，到时候等开学咱俩还可以坐一块儿，也用不着你再跟谁换座位，哦对，温宁也跟咱俩一个班，不过我听他说下学期他表哥好像也会来，叫什么，哎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你让我想想。”
聂怀桑好像对新班级很满意的样子，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要不是被这个名字卡到了，怕还能叽叽喳喳给他说一堆。
魏无羡还在纠结要不要问一问蓝忘机被分到了哪个班，聂怀桑就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温宁那个表哥，叫温晁，据说是在其他学校打架被开除才转过来的，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魏无羡此刻觉得聂怀桑这人真是八卦，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人家花不花钱关你屁事儿？打不打架又没碍着你！你巴拉巴拉说那么多干什么？就不能来点重点？
于是赶在聂怀桑下一次开口说另一个八卦之前打断他的话，问：“蓝湛在哪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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