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楼前，站了好多人，堵住了急着上学、上班人的通畅小道，有的人远远看见围堵的人群，提前改变方向，从另一条小路穿行。
郝赫打车过来，政府大院门口，四五个居民和保安站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在路边的人行道大声地讨论着：“我昨天晚上的班，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还不消停。”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说道。
“吴市长姑娘离婚有一段期间了吧？家里好像就一个宝贝闺女。”
郝赫从他们身边路过，没有多听他们的谈话，急匆匆向院内五号楼走去。
楼下男女老少同样七嘴八舌地站在那里，讨论着这个大院里的最新消息，同时还描绘着事件的最新动态，分析着、猜测着，像早间新闻记者一样口若悬河地在报道。
郝赫快速跑过人群，来到自己曾经熟悉了十多年的前岳父家门前，屋里很安静，在门口听不到任何声响，他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小怡安静下来，他贸然进去会不会刺激到她？”郝赫思忖着，掏出手机先给李妈拨个电话，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会不会去医院了？”他试探着扣了两下门，五秒钟的时间，门开了，是吴梦怡的父亲吴青轻轻地拉开门。
“爸，小怡怎么样了？”吴青佝偻着身子，一段时间不见，他衰老很多，脸色也灰暗憔悴，疲劳的眼睛看着郝赫，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客厅里很安静，以前整齐的摆设都错了位置，地上堆满了倾倒物，景泰蓝瓶子也碎了一地，郝赫慢慢移动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在上演当时嘈杂喧闹的场景，客厅里一片狼藉。
“医生来了，给她打了一针，睡着了。”吴青摇摇头，把堆满杂碎物的沙发用手推了推，拉着郝赫一起坐下。
“爸，我能不能看看小怡？”吴青没作声，用手指了指靠近厨房的第二个房间。
屋子里还算整洁，就是柜子上的装饰品不见了，郝赫顾不上看其它，他来到吴梦怡的床边，她侧着身子，毛毯显现出她蜷着身体的轮廓，头发凌乱地被摆在脑后，她呼吸很均匀，和以前一样，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也许，她睡着后，有人帮她整理了一下。
郝赫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看着吴梦怡，他回忆起他俩在谈恋爱的时候，他这样看过她，那次，是在一个下午，他来找她出去，也是她爸爸把他让进家，她在贪睡午觉，脸庞红又圆润，睡着了还微笑着。
曾经那个漂亮女孩，经历了一场十年之久的婚姻，额头上显现着细小的纹路，洁白的皮肤也长了好多褐色斑点。
郝赫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好好一个女孩，十几年的时间变成这样……
手机响了，他迅速地挂掉，吴梦怡仍在安静地睡着，没有被铃声打扰。
他看是李妈的电话，也没再回拨，只是把手机设置为了静音，看着眼前的吴梦怡，他觉得她好可怜，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满脑子充满了自责。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他，扭过头，李妈站在身后，她把手机放在郝赫眼前，“我刚才去医院看咏梅，高血压住院了，刚回来。”李妈怕说话吵到吴梦怡，在手机上输了文字告诉郝赫，解释着刚才没接他电话的原因。郝赫看完，点点头，李妈出去了。
郝赫也站起来跟着向门口走去，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小布包在吴梦怡的床脚放着，那是郝赫母亲送给吴梦怡肚兜的小布包，看来吴梦怡拿到了那个肚兜。
李妈在客厅里收拾，吴青身子深陷进沙发里闭着眼睛，估计晚上没休息好。
李妈见郝赫出来，站起来，眼里流着泪。
“小怡可怜呀，上次去家里收拾完我和她的衣物回来，她把她的衣物袋子拿进自己的房间，我以为她要整理就没当回事，第二天，她起床有些晚，我就去叫她，打开门，她把袋子里的衣物都平铺在地上，人躺在上面睡着。”
李妈边讲边不停地抽泣着。
“你给他讲这些干啥，弄得大家都难受。”吴青说完话站起来，进了他的屋子。
“其实，你妈给的那个小布包我没给她，放在我的屋子里，我怕她看见了，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可是，怪我没把它藏好，小怡那天进屋来一眼就看见了，问我，然后我就告诉她了，她拿着那个小布包情绪很激动，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是我妈给我缝的小肚兜，我妈还想我，我要回家看她’，她嘴里不停地说着。”
“我有些怕，就告诉她妈咏梅，咏梅当时有些不高兴地说：‘早就离婚了，回去干啥？’咏梅想把小怡手里的小布包拿走了，可是小怡如获至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咏梅看着女儿这样，生气了，没控制住情绪。”
“怎么了？把小怡怎么了？”郝赫听得有些紧张。
“就说：‘人家郝赫结婚已经快生孩子呀，你回人家家干嘛？不争气呀！’一句话刺激地小怡像发疯一样撕扯自己的衣服，抓挠自己的脸、胳膊、腿，我和咏梅上前使劲抱着她，她才慢慢稳定下来。咏梅不知道怎么知道你的情况的，她心里也有些堵！”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怡要穿着肚兜睡觉，咏梅让她脱了，小怡不脱，可能又没控制好情绪，咏梅上去要给小怡脱下，我拦不住，刹那间，小怡嘶声怒吼，我从来没见过小怡这样。”
李妈停顿了一下，郝赫的心悬着等着李妈的后话。
“她不知哪的劲儿，一把推倒咏梅，双臂大大张开，开始把卧室的东西往地上摔，后来她爸进来把咏梅扶起来，呵斥了小怡两声，她安静了。”
李妈又开始流泪了，她哽咽着说：“后半夜的时候，大家都睡了，以为小怡也睡了，突然听得客厅里有重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我们都被惊醒了，小怡下身穿着睡裤，上身穿着肚兜，在客厅里砸东西、踢东西，并不停地嚎叫，后来还惊动了物业工作人员，估计左邻右舍都被她的叫声惊到了，尤其大半夜的，咏梅被她惊吓地晕过去了，家里乱成一团，后来物业给拨打的120，我和小怡她爸又要看咏梅又要看小怡，我也没了主见了。”
“后来，小怡砸累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120车来把咏梅送到医院，小怡她爸跟着去了医院，我就在客厅里看着她睡着。”
“可是，天亮后，她醒过来，又开始砸东西，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先给小怡她爸打电话问怎么办？然后就给你打电话过来帮帮我，你最起码能来抱住她不让她砸东西，我主要怕她把自己弄伤了，她平时看着瘦瘦弱弱的，砸起东西来，我抱也抱不住，把我摔倒好几次，我这么大年纪了。”李妈抹着眼泪，估计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发生的事情吧。
“那…爸回来，医院谁陪妈？”
“小怡她爸接到我的电话，给咏梅她妹妹打了个电话，就是小怡的小姨，她到了医院后，小怡她爸跟着医院的车回到家，医生给小怡胳膊上打了一针，她慢慢安静下来，后来睡着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她醒来后，情况也不会好，你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
郝赫摇摇头看着李妈。
“说她再受刺激就不好办了。”
郝赫想起了那天的谈话，他一直疑惑着李妈所谓的“不好办”。
“她可能需要进精神病院治疗。”
李妈的话如雷轰顶，郝赫蹲下身子，抱着头，“我真是个混蛋，把小怡害成这样！”他低声地哭喊着。
这时，吴青从屋子里出来。
“郝赫，你家里打来电话说你媳妇在医院抢救，你去看一下吧，你是不是电话没电了？他们联系不上你，是沈浩跃副市长打到我这里了。”
此时的郝赫似被万箭穿心一样难过，她安顿了李妈几句话后离开了吴梦怡家。（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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