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萧逸斜靠在椅子上，一支笔在他指尖旋转。面前的白板上罗列着现有的线索和图片，萧逸已经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每次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想法，总是很快的隐灭在杂乱的思维之中。
“我有个想法，沈燕燕喜欢自言自语，发病时说什么“滚出去”什么的，我平常电影可能看多了哈，她会不会是。。。。精神分裂啊”
许榛扯下身上的毛毯，打着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边扫视着白板上罗列的字迹，一边整理着头发。
“有可能”
萧逸想了想点点头，但很快语气又低沉下去
“就算知道她精神分裂，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也是，总不可能是她另一个人格杀了她，很明显的他杀嘛”
许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地方坐在萧逸的对面，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微微低着头。
“我死了，她杀了，她死了，我杀的”
萧逸突然低声念到，凝望着手中旋转的笔，若有所思。
许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咕噜噜的转
“既然是他给你的线索，就一定会有用”
萧逸抬起头，伸手又在白板上又画了几笔，将几条线连了起来
“有什么用，按照上面说的，凶手难道也死了不成，那还查什么查，就是鬼给我递的纸条，行了，结案”
许榛一拍桌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急什么，慢慢来”
萧逸斜她一眼，对她急躁的性子稍微有些不满。
“那你说怎么办喽，萧神探”
许榛戏谑的看他，等着看他说不出来丢脸的样子。
“等会再去镇上问问，继续走访”
“喂，我不去了啊，我要去剧组的，总不能天天旷工”
许榛抓起一根笔抛在桌上，头也不抬。这俩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都喜欢玩笔。
“嗯，小心点，有事跟我打电话”
不满归不满，该叮嘱的还是要说，萧逸心里不说，身体很诚实。
“行，那我们兵分两路分头行动，拜拜喽”
许榛笑眯眯的挥挥手，离开警局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
萧逸在小镇上转着，一模一样的青石路，从竹林延伸到镇外的公路。小镇只有这一条主干道，凶手若想逃走，不熟悉地形的话，这里几乎是必经之路。
“欸，小伙子，又是你啊”
路边有人认出了他，笑着向他打个招呼
萧逸走上前，出示证件后拦下他。
“大叔，能不能问一下，沈燕燕死前，有没有什么人刻意针对她的”
“那多了，都不待见她吧，要说针对 。。。可能就是镇里面那几个混混最为典型吧，还曾经威胁过当着她面说要替社会杀了这个没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沈家那女儿听懂没，还没听完就跑了。”
“那几个混混在哪，您知道吗？”
“还能在哪，网吧呗”大叔撇撇嘴，“也不知道父母造了什么孽，生出这几个败家玩意”
萧逸看大叔说起来没完没了的样子，预感这对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连忙告辞离去。
“欸，小伙子，那个上次跟你来的姑娘呢”大叔在后面喊了句
萧逸离去的步伐骤然一顿，好半天才转过头
“她没来”
“吵架了？我跟你说啊，这男女朋友呢，吵吵很正常，多让这点就好了”
大叔很有经验的凑上来，要继续畅聊。
萧逸无奈的摁摁眉心，礼貌的告辞后快步离去。大叔的话却总在脑子里徘徊不去，让让？还是不让？萧逸纠结了一路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
“猴子？”这什么名字，萧逸皱着眉头看着登记簿上的名字，在网吧里粗略看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一个正在喷着口水将键盘摁的拍拍作响的少年上。
少年真是一副典型混混打扮，黄毛，柳钉裤，杀马特，一个不少。萧逸伸手拍拍他的背。
“***，哪个sb影响老子玩游戏”猴子将键盘一摔，怒蹬着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伸着脖子鼓着眼睛的样子活像只青蛙。
萧逸低着头，看着这个没多高却偏要一副老子最屌的样子的“猴子”。眼神清冷淡漠，等他骂够后才开口。
“警察，找你了解些事情，希望你配合”
“猴子”一听，脸上表情变了几变，突然跳起冲着萧逸的脸就是一拳。萧逸利落的侧身躲过，眼睛眯起，在他收拳的功夫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倒。
“老实点”萧逸弯下腰，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命令。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是风云暗涌。
“呸，爷爷我知道你要问啥，沈燕燕是吧，告诉你，就是爷爷我杀的，就没打算让那个女人活着”
萧逸直起身，盯着他半响嗤笑一声
“你不是，但你知道什么”
“猴子”愣了下，随即涨红了脸，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侮辱
“就是我杀的，你说不是，有什么证据”
萧逸快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要不是凶手的证据。他隐忍的看着“猴子”，没有回答。
“猴子”在萧逸冰冷的目光里渐渐萎靡下去，像只战败了的猴子。
“说不说”萧逸失去了耐心，反手掐住他的领子将他摁在桌上，对这种人，没必要用礼貌。
“说，我说，就前天嘛，整个沈家都奇奇怪怪的，沈家大娘去了好几趟竹林，回来后就开始烧香拜佛，你说奇不奇怪，又不是初一十五的，拜什么佛。那个，你先放开我”
“猴子”徒劳的踢蹬着，试图去掰萧逸的手。萧逸冷白的皮肤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背被猴子碰过的地方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萧逸收回手，抽了张纸巾擦着手。
“沈家？你确定？” 萧逸表情凝滞了下，脑中闪过沈母那张又哭又笑的脸，摇了摇头。
“老板啊，你可算想起来你还有个电影了吗？”许榛出现在片场的时候助理简直热泪盈眶，许榛伸出一只手抵住她扑过来的动作
“宋橖你大可不必这么热情，我也就三天没来”
“老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算算这都几个秋了”
“几个秋也与你无关”
许榛抬脚向演员拍戏的地方走
“叫编剧在来讨论下剧情吧，还有摄影，一起来开个会”
“好嘞，对了老板，跟你介绍下，新来的执行助理”宋橖一边笑着一边将一个推上前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许榛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面熟。
“导演，我们在b大见过啊，你还问过我沈慧慧的事”
这么一说，许榛的记忆逐渐复苏，这人原来是沈慧慧的舍友，昨天在大学里跟着萧逸见过。
“哎，对了，导演，沈慧慧好像是有点奇怪，你要听吗？”舍友一脸神密的凑上来。
“什么”许榛有些反感她的接近，让她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像旁边恻了两步。
“说可以，就是那个。。。。”舍友脸笑成了一朵花。
“今天给你加班费”
许榛睨她一眼，暗自瞧不起这种行为
“好嘞，就是沈慧慧吧，她从前天醒过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什么东西都要买两份，还是完全一样的，也不知道多出来的那份给谁用，吃饭的时候也买两份饭，就搁自己对面。简直。。。简直就跟放给死人吃的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早上”舍友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
“早上？”
许榛暗自算了算时间，那会沈慧慧应该不知道沈燕燕的死亡才对，那多出来的东西，是买给谁的？
“卡，过了”许榛凑遭喇叭前喊了一声，看着下戏后休息的演员和忙碌的剧组，
有什么东西在暗自生长。
“导演，这本子不错吧，你看过飞跃疯人院吗？我的灵感有一部分来源于它呢”
编剧走上前，跟许榛聊天。
“飞跃疯人院？”
许榛回头看着编剧，突然灵光一闪。
“那一部分？灵感取自那一部分？”她抓住编剧急急的问到。
“就最后酋长带着主角灵魂逃出去那一部分啊，导演你放心，这不算抄袭的”
编剧吓了一跳，以为她质疑自己作品的原创性，忙急着解释。
“带着灵魂，精神分裂，精神分裂，逃出去。。。”
许榛自言自语，努力的抓住那闪现的灵感。
“导演？”
编剧看她一脸苦恼，以为自己哪句惹恼了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哦，没事，你再去看看剧本吧，跟摄影讨论讨论，下一个镜头可以试一下推镜头，不行再换”
许榛从思维里抽身，回到现场。
“飞跃疯人院？”许榛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了，但总是少了最关键的一环。她决定回去后把这个电影在看一遍，说不定能想到什么。
“萧逸，我觉得沈慧慧有问题”许榛给萧逸拨了个电话。
“你先来警局”对面萧逸的声音莫名地低沉，听的许榛心里一紧。
“怎么了”警局里，萧逸站在白板前，白板上的内容比上午的充盈了许多。萧逸眉头紧锁，见许榛进来向她招招手
“这儿，来看”
萧逸拿笔指着白板，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思路。
“沈家目前存在的问题不小，父亲家暴，母亲懦弱又压抑，仅剩的小女儿又突然间精神出现问题，这一切都围绕这一个中心点，就是沈燕燕的死亡来发生。每个人都知道些什么，但每个人都不说。”
两人简单的交换了思路，正讨论着，楼下却突然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明封？”萧逸向门外喊了一声。门响了一下，明封的声音很快传来。
“老大，底下来了个中年妇女，说要见你”
“妇女？”萧逸回想了一下，最近见过的妇女。。。是沈母。
“走”很明显许榛也想到了来者，率先提步向下走去，萧逸紧随其后。
大厅里，沈母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纸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不停的拧着。看到两人下来，她赶忙起身，动作大的打翻了纸杯，水洒了她一身。
沈母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
“两位警官”沈母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挤出来几个字。
“大娘您坐，有什么事吗？”许榛伸手搀住她扶着她坐下，见她情绪不对特地放柔了声音。
沈母先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一会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豁然抬起头。这时她的嘴唇也褪去了血色，整张脸苍白无比。
“我。。。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自什么首？”
许榛刚想打断她的话，被萧逸伸手拦住。萧逸调转眸子盯着沈母，宛如不见底的深潭，像化不开的浓墨，坚毅而深沉。
“是我杀了我女儿”
好半天，沈母的声音才响起，如同一颗惊雷，引爆了警局的空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