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给了禾荔一个耳光，斥责她说

母亲你怎么就上台了？你不想一想，你姐姐看到会多伤心！

禾荔沉默着听着，到了最后才小声叫住母亲

禾荔妈妈，当初我住医院，你为什么不来看一看我？

这是经年的过往。母亲想要再斥责，可她眼睛乌黑，有沉甸甸的东西藏在里面，让人望而生畏。

禾荔妈妈，那时我也很伤心的。

她伸出手臂，想要母亲抱一抱她。

母亲上前一步，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许久，也只是说

母亲你……你在家里别乱跑

母亲说完就匆匆离去像是不敢再看她。她只好自己从冰箱里取了冰敷袋，准备给受伤的脸敷一敷。这时，门被敲响，她去开门，竟看到瀛洲哥站在外面。

他手里抱着一束花，她没力气多说，只是道

禾荔鹿泉发高烧，被送到医院了。

闵瀛洲怎么又发高烧了？

禾荔我怎么晓得？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可她最终没有出声。只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闵瀛洲没走，跟在她身后问她

闵瀛洲你脸怎么了？

禾荔被打了。

她说话时扯了扯伤口，疼得发麻，于是立即用力地将冰敷袋摁在脸上。他看的皱起了眉，夺过来说

闵瀛洲你这是干什么，不疼吗？

可她没有回应，等着他，又垂头下去，把脸埋在掌心里。

闵瀛洲喂……

他有些无措

闵瀛洲怎么哭了？

她没有停下，最后哭得他彻底投降

闵瀛洲荔荔，别哭了，把头抬起来，我给你敷一敷，不然明天要肿起来了。

禾荔你怎么知道……

她啜泣着问

禾荔我叫荔荔？

闵瀛洲我听你母亲这样叫过你。

他垂下眼，将冰敷袋郑重地贴在了她的面颊上。他的手很大，做这样的事却一点也不粗鲁。疼痛”渐渐散开了，有暖洋洋的甜浮上来。可她心里其实明白，这甜是无根之木。

她眨了眨眼，最后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他有些慌张

闵瀛洲又哭了……唉，别哭呀。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哭，我就慌张。

禾荔鹿泉在你面前哭过吗？

他被这问题问住了，愣了一下才回答

闵瀛洲哭过，只有一次……她说体检报告不乐观，白血病有可能随时复发。

那是唯一一次，鹿泉在他面前无声地哭。

他望着禾荔，像是看到了时光里的另一个人

闵瀛洲真奇怪，你和鹿泉竟有些像。

禾荔那是因为，她是我的姐姐。

果然啊，他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闵瀛洲我不知道……

禾荔因为我没告诉过别人。

她轻声说

禾荔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她们。

少女的声音倔强又脆弱，眼睛还是红的，像是随时会哭。他没法子，握住她的手，要她知道自己还在。

禾荔瀛洲哥，除了你和姆妈，再没有人肯对我好了，你能多陪一陪我吗？

他有些为难，可到底还是点了头。她把头倚在沙发上，装作睡着了。余光里，她看到他抬起手看了看表，像是叹了口气，却终究没有叫醒她。

她知道，他一定是和鹿泉约好了要见面的，可偏偏自己的请求让他不得不选择留下，此刻，她的心里有报复后的满足，却没有快乐。她像卑鄙的小偷、骗子，用尽不光彩的手段，祈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太卑微，太讨厌，也太绝望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