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真是同情心起吗?魏无羡瞧着这些人一副理直气壮却偏偏目光躲闪,异常在意旁人所选,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还是怕死吧。
他是当真不习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谓的世家修士明面上礼仪规矩俱全,然私下里比之市井愚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及他人,若身份实力不及者是被其鄙夷打压之辈,实力强横者不免妒忌诋毁,流言难尽,总是不得安宁。
魏无羡自嘲笑笑,连他父母与江家的旧事至今还能做谈资。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捕风捉影成言之凿凿。
观那小孩,正是开明之年岁,偏偏朝不保夕,流落街头,遭人欺辱。幼童非善非恶,落魄因由不该归咎他,然修士欺凌,旁人任意戏耍,怎么就得一句,也是他命不好,同情怜惜,早忘了谁为祸首。
一叶障目,多是自私自利之徒,那份同情叹息能有几分重量。
可上面那人已然成年,连他都笑,底下众人惺惺作态。稚子何辜?然无恶不作者早已非昨日稚童。
比之开始,第二人字少偏重,红字佐一段回忆,让人窥见恶之始,然不见恶行,怎能断其终局。世上恶人多不得善终,然亦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以一时好坏而断,魏无羡忽然愣住,目光意味不明瞧着眼下众人。
对红字的偏重,当真是对黑字的不公吗?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恶不作就是无恶不作,恶行不因悔过消失,得悟的是放下之人,佛祖都有入地狱者,放下不意味着两清。
魏无羡看着手中玉牌,原先他鄙夷那些人私心选一,而今他瞧着手中一字玉牌,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的轻松。
其实他也陷入了陷阱啊。
人之生死,怎能由他人决断。恶人也好,好人也好,各得因果,都因他们自己所行,旁人,无论如何牵扯,都不能也不该凌驾其上。
真当自己是神还是仙,便是仙者,神官,都不过是旁观者,能渡不能替。
然第二轮依旧一比二多时,听着众人庆幸举动,魏无羡还是不适的轻唾一声。他是不信这里有多少人是当真想明白的。
一旁的江澄脸色亦是古怪,他个性偏执,此刻十分不明众人决定,再是同情,那也是无恶不作。何况刚刚这人还嘲讽他们,小时之事,自然可怜,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不能接受众人决断。
眼见魏无羡亦是选一,江澄不住思索,忍不住动一步是却听得一人声音,那是一个少年,一般年纪,蓝氏子弟打扮,抹额束发,目光澄清明亮,此刻皱眉怒目,气势汹汹,全然不似蓝家修士,喧闹得让众人侧目。
只听他愤愤不平的指着上面画卷:
蓝景仪“就他作恶多端简直就是死有余辜,你们居然还可怜他!”
仿佛是受害者又好像亲眼目睹过害人景象般感同身受。
江澄正疑惑,蓝家子辈中何时有这么个咋咋呼呼的门生,却听魏无羡道:
魏无羡“奇怪,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什么叫从哪里冒出来,那自然是,这两人并不在蓝氏聚集之地,而是突然现于人前。
嗯?两人?他们?
江澄定睛一看,便见少年身后还有一人,看不清动作,观其姿势,大抵是正拉着原先的少年。后者斯文秀雅,仪表不俗,此时正无奈叹道:
蓝思追“景仪,慎言,注意仪态。”
这两少年突兀出现已经引起许多人注意,若非他们是蓝氏子弟打扮,只怕要被当做背后之人。他们自然是蓝思追和蓝景仪。至于为何在此,那可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