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风雪和我同在,是否能窥见一丝你的模样。——金凌
如果风雪和我同在,是否风雨不会去招惹你。——江澄
最终我们在大雪中迷失,我看不见你,你亦无法踏入我的人生足迹。——金凌,江澄
正文:
今夜的月光很亮,很适合出行。江澄将烛火给它点上,立在一尊棺材前,便后退一步,瞧着,忽而叹息。
在目送着金光瑶下葬的时候,每逢佳节,江澄总是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个人。——或者说,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选择他们。
就像是金凌,满打满算,两人一起养了十多年,最后谁也不亲近,跟了魏无羡。
“或许是你错了。”他道。
如今的江澄已经有了一点并不明显的白发。他在棺前屈膝坐下,抱膝而卧,双目黯淡,似在回忆。
他记得,在那个人死后,金光瑶来找自己问过陈情。
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的东西,你也配染指?”
金光瑶也是好脾气,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笑道:“倒也是。”语毕,不再多谈。
他记得,金凌三四岁的时候,因为被人嘲笑,不喜欢这个如兰这个字,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想要改字。
他不愿意,也没有多好的口才,所以金凌抱着金光瑶的腿,怯怯地看着他。
就那一眼,就让他失去了想要说话的想法。
还是金光瑶抱起了金凌,用帕子给他擦眼泪,温声哄道:“阿凌,君子如兰,这是你母亲为你表的字,你真的忍心改了吗?”
母亲,一个神秘的词汇,所有人都对她有过孺慕之情。哪怕是金凌也不意外。
这个词对于金凌来讲是很遥远的,但他依然喜欢:“不改了。”他奶声奶气道,“改了,娘会伤心的。”
金光瑶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
“金光瑶?”见到他,江澄有些讶异,眉梢微微扬起,“你来做什么?”
金光瑶道:“无他,听闻江宗主又捉了一名邪修,特来瞧瞧。——顺带来要个人。”
江澄先是皱眉,随即嗤笑一声,说:“谁?”
“门生张风。便是你前日捉的一名邪修,白衣服的,据说是为了生计误入歧途,江宗主放了便是。”
两人谈了片刻,要完人后,许是还有些事,金光瑶并未先走,而是道:“江宗主捉邪修捉的有些魔怔了。如今外头风声鹤唳,若是让阿凌知道他的舅舅是这般人物,怕是也不大好受。”
江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有些事情,真不是外人能评判得了的。
所以他闭口不言,只是目送着他们离去。
如今夜半,回忆起这些琐事来,江澄竟觉得倒也不错。
于是他起身回到自己院子里,待了好一会,才笑着将毒酒饮下。
——
第一百二十四年,三毒圣手江晚吟,享年四十岁。
——
舅舅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金凌才刚刚当上宗主不久,闻言脸色惨白,而他对面的魏无羡同样是如此。
金丹被还回来了。
就在刚才,是一个江家门生送来的。送到后便马不停蹄地飞了回去。
“魏婴?”蓝忘机担忧地看着他。
魏无羡闻言回过神,勉强笑道:“蓝二哥哥,我想回莲花坞看看。”
“我同你一起。”
“嗯。”
他们俩在这感情深厚,金凌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整个人恍恍惚惚,分不清今夕明夕。
三个人一起去了云梦,到地方却被禁止入内,据门生回答,是应照前宗主意愿,除了本宗之人,其余人都不得入内。
——江澄,不欢迎他们。
“怎么会?”魏无羡已经有点失控了,他冲着门生大喊道,“我可是云梦江氏的首席弟子、他唯一的兄弟啊!”
若不是蓝忘机抱住他,他怕是要对着门生拔剑。
门生的脸色已经很糟糕了。他看着这三个人,咬牙道:“那人已经被宗主驱逐家族了,不在本宗之内,不算本宗之人。还请三位贵客出示一下通行令牌。没有通行令,一律不准入内!”
通行令?
这东西原本魏无羡是有的。
但是现在,他没有。
金凌同样是如此。
他是金家人,江澄不好越格帮助他,他也不想让江澄为难,最后将江家的通行令送了回去。
此刻两人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硬闯?那怕不是想与云梦江氏为敌。闯不过。
回去?不甘心。不能回去。
一时间几人就僵持在了这里。
顾忌着他们的身份,门生没办法赶人,但他却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着。论丢人也不是他丢人。无所谓。
来往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他们啊,他们杵在这里干嘛?”
“一看你就是不知道历史。来来来,我给你科普一下,这两人啊,可恶心了,就是一白眼狼,害的江家成为出头鸟就算了,现在回来还不放过我们……”
“天呐,这是人做得出来的事情?我……这人可真恶心。”
“怎么还不走啊?真丢人。”
“算了算了,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快进去吧。”
“……”
这一刻,他们被千夫所指,十恶不赦。
——
后来的金凌稚气尽褪,眉目凌厉,一柄岁华所向披靡,叫人不敢小觑。
他想起这一幕,好像是孤注一掷,又好像是等着人来哄,果真是少年心性,于是轻笑一声便满不在意地走了。
他信步而去,连体态都透着一股傲慢自负,似乎隐隐的,可以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点属于江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