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个小鲛人怎么住进了辞云宫?”
“……南海的珍稀异兽罢了,占个宫殿住着,我上次还听着她身边的奴婢唤她小姐,可见连个正经的名头都没有。”
“……我看小鲛人白白净净的,没……”
另一个婢女惊叫一声,声音是显见的嫌恶,“哎呀——,你没看见她那双眼睛啊,玻璃珠子似的,凉薄得没一点儿人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性子。”
“钟太妃不是对她稀罕得很,常常召她去慈宁宫用膳呢。”
“贵人稀奇两天也就腻了……”
话音戛然而止。
躲在假山后说闲话的两名婢女惊恐的望着面前着龙纹银绣白袍的景阳帝,他仍是往日的模样,眉目温润,唇角微微含着笑意,邈邈似孤月寒涯,稍稍霎眼看着她们,凭空是菩萨悲悯众生时的神色。
那菩萨很浅的应声:“你们说什么?”
两名婢女颤抖着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闻言瑟瑟对视一眼,不敢说出来。
“我怎么不知,宫中还有这样在私下里乱嚼贵人话头的奴才了?”
“……奴婢,奴婢知错,望……”
“好了。”
楚砚一抬手,手指在日光下剔透冷白似名玉,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寒窖,“拖下去吧。”
他身后的侍从听闻,纷纷低头应喏。
在景阳帝座下侍奉的人对他再了解不过,拖下去意味着,斩头。
以慈悲宽和之名誉满天下的景阳帝,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
而是恶鬼。
一侧的侍卫掩去眼底多余的同情,将趴在地面上苦苦哀求瑟缩的婢女拖了下去。
惹到这位主儿,是她们命不好。
楚砚轻轻抚了下绣着银龙纹的袖口,语气温柔,“以后再听见这些话,该怎么做,知道了么?”
“是,陛下。”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睫羽长长掩住眼中神色。
想起小姑娘昨夜在泉室里那些语调甜蜜期待的话,处处是对人间生活的满足,丝毫不提这些败坏心情的下人。
去看看她吧。
他想着,唇角不经意带起三分温柔笑意。
。
清欢楼里人来人往,大多衣饰华贵,一看就知是京中富贵子弟,官宦世家的公子小姐们。
也是。
这一块糕点一两银子的高价,若不是那些洒金如土的富家子弟,也没人买得起。
好在味道的确不错,支撑得起这样昂贵的价格。
容夭挽着一篮子糕点,捻起一块红豆薏米糕尝一口,软糯甜香,勾得人口舌生津,只想再咬一口,细细尝尝这混了甜味儿的糯糕,一口再一口,手里的红豆薏米糕就吃完了。
她掀开篮子,没找到第二块红豆薏米糕,抬眼望望,看见楚云安的红裙身影远远在另一处与一个翠绿衣裙的姑娘谈笑,眨眨眼,打算自己在清欢楼里找找红豆薏米糕在哪处摆着,再买些来吃。
还未抬步。
身侧有只手递来一盒完完整整的红豆薏米糕。
那只手白皙纤长,手腕上圈着金丝双线缠绕成首尾相环的鲤鱼镯子,华贵异常,鹅黄衣袖垂落,袖角系着一颗叮铃作响的金铃铛。
容夭没有接过,转眼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花今好。
右相的嫡幺女和楚云安差不多年岁,鹅黄纱裙,戴着浅色珠花,一副温柔似水的相貌,有些削瘦,被少女天生上位者的矜傲贵气冲淡了那份藏在纱裙下的病态,见容夭望来,眼眸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明明是贵重无比的嫡小姐,对着容夭却像是对着祖宗,见她不接那盒糕点,有点慌乱的启唇,“不喜欢么?”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
容夭愕然的撑圆眼眸,本该站在楚云安那一边对花今好恶语相向的,却为着她腕间那枚鲤鱼样式的金镯和莫名卑微讨好的语气而凶不起来,只回问,“花姐姐?”
花今好原本有些慌乱的温柔眼眸霎时亮起来。
“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