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夭的确很久没出宫了。
昔日在南海里,父皇从不会拘着她,她时常到深渊里寻见识博大的巫女,和她的小傀儡们玩,也常常跑到各个鲛族的地盘去喊小伙伴们,珊瑚礁,浅水滩,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南海水底只有七座城池,一处宫殿,宫殿自然是银鲛所居,名为珠粹宫,占地极广,富丽堂皇,其余七座城池有三座为银鲛管辖,其余四座分别被鲛族分支管辖,住的是海族众生。
水族一贯信奉自由,容夭在南海自在惯了,格外不适应在宫里处处守规矩。
楚云安撑着腮有几分好笑的看着小姑娘掀开轿帘,探头探脑的扒着小窗张望,街上的小摊小贩,沿路的楼阁亭宇,过往的行人,处处都新鲜,处处都热闹。
贵人的马车本就显眼,更妄论掀开帘子明晃晃露出面容来的小姑娘实在好看,猫眸清亮,眉间点艳色朱砂,衬琥珀色的醇厚酒酿似的异瞳,甜软乖巧,却也高不可攀。
招人稀罕得紧。
于是渐渐便有人掷了香囊香帕,或是摘来的花叶。
容夭只看着沿途的姑娘们纷纷驻步寻着身上轻巧的物件儿扔来,看不懂她们的意思,接的倒是准,每接到一样都能听见人群里一阵欢呼雀跃,和着少女们清脆笑声喳喳,又新奇又好玩。
楚云安听着外面的笑闹声越来越大,自觉不对,也探身来看,正看见容夭动作流畅灵巧的捏住酒楼二层那个鹅黄裙姑娘的帕子,帕子是朱色,角落里绣着半枝蔷薇花,漂亮又张扬,容夭显然很喜欢这帕子的花色,仰脸对着鹅黄裙姑娘一笑,眼眸弯弯,阳光下朗照尚不能及的甜。
“郎”情妾意的一幕将楚云安气得不轻。
再垂眼瞥见随着马车近乎要小跑起来的人群,多是正值芳年的少女,偶尔还有几个俊俏的郎君,更是气得很,抬手挽着容夭的衣袖将人拽回车厢,食指就冲着她的额角点点,“……你知道刚刚给你扔帕子的是谁!”
面前的小姑娘疑惑的望着她,不明白楚云安的突然发作,“谁啊?”
“右相的嫡幺女,花今好!”
“……”
容夭拖长了音调“啊——”一声,更疑惑,“我又不认识她。”
小姑娘讨巧儿似的对楚云安笑笑,一转身坐在软榻上,抖搂抖搂,将方才接到的花叶香帕和零零碎碎的玉啊镯子啊散了满榻,小猫儿一般扒拉扒拉,挑出那张朱色绣蔷薇的帕子,“……我喜欢这个花色。”
楚云安挑高了眉梢,刚要重新给她掰扯掰扯自己和花今好的那些不对付的事儿,又听容夭挑出一朵簇满枝的桃花,“……我也喜欢这个颜色!和我今天的裙子一样!”
顿了顿,自言自语:“桃花是这个季节的吗?好像不是吧。”
楚云安被她三言两语绕的没了脾气,戳戳她脸颊上的软肉,闻言笑她:“京城贵人们院子里家家户户有花匠,你当养他们来做什么,自然是绞尽脑汁让花反季开放啦。”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