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阁里萦绕着浅浅冷淡的山水香,往日里高高低低的书架旁被挪出一处极敞亮干净的地方,两张花梨木的案几摆在窗边,地上铺上一层绒绒的毯子,几个绵软的坐垫绣工精致,摆在毯子上。
案几上文具一应俱全,山字形笔架上错落放着造价不菲的毫笔,两本论语,一沓雪白干净的宣纸。
容夭撑着雪白柔软的脸颊,歪着头静静倾听景阳帝温和明净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小小天地。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海底的书籍大多是繁杂枯燥的典籍和史册,偶有少许几本叙事的书,也都是搜罗的海城居民口口相传的神话和街坊杂谈,水里的趣事太多,玩的顾不过来编书尚且情有可原,可人族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光是每日里算计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些零碎小事,就足以耗去短短百年岁月。
容夭喜欢人界的热闹喧嚣,可她从不理解人族的琐碎。
在她看来,人族的光阴太短太短,整日潇洒玩乐,逍遥度日尚且不足,又哪里有时间去计算后辈生计,家族荣光,亦或是国家兴亡。
海族向来开放自在,因此不懂得人族的隐忍。
讲书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男子侧过脸看她,“……听懂了么?”
容夭乖巧点头,“很好玩呢,我都懂了啊。”
景阳帝轻轻扬眉,点点她垫在肘下的宣纸,“那好,五首诗歌,我不求你会默,誊写一遍加深印象,可以么?”
容夭:“……”
“现在开始,写吧。”
半柱香后。
温暖明亮的阳光洒进窗格,一枝嫩绿幼芽初绽入窗,容夭用手背抵着下颔,稍稍垂着眸看着自己落笔如飞,握笔姿势生硬青涩,写下的字也只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心里挫败。
景阳帝等待无趣,已步入那些书架中寻书去读了,容夭侧耳停一阵动静,是静默一片。
指尖轻轻一弯,勾住一缕沾着阳光的微风,混入灵力穿梭进书架,终于在最深处察觉到男子翻书的声音。
很远。
走过来大概要……容夭估算着,一刻钟总该有了的。
她悄悄放下手中毫笔,“小雀,快来。”
一只浅棕色点着浅浅白色星点的鸟雀从不大的窗格中钻过,落地时阳光一晃刺目,便化作人形。
立在窗边望来的少年穿一身五彩斑斓的织羽披肩,腰上用绸带系好,有明丽眉眼蕴在光影下,肆意的热烈温暖。
少年似乎与容夭极为熟稔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在容夭身后蹲下身子,金棕色的长发扎成一条松松的长辫子,更多的发丝随意散落在后背的披肩上,轻轻垂眸看着宣纸,半晌忽然大笑。
“夭夭,我还当你真用功学习了呢。”他笑起来亦是明媚,动作亲昵的虚环住女孩腰身,“这字比起柯岩也还差上几分。”
女孩挑眉,揪揪他颈上垂下的璎珞珠子,“你懂什么,我若真是优秀乖巧,不吵不闹,省心得不行,还怎么和他亲近些,小孩子嘛,会哭才有糖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