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柔云暖。
女孩捧着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咀嚼,一身月白的对襟襦裙,泛着浅浅银色的黑发用银白发带束成两只发团子,她坐在树枝上,双腿一晃一晃,神色是近乎于娇稚的天真。
这里是藏花阁。
之中藏书甚多,容夭来过几次,知道此处虽足有万本典籍,但国之重事丝毫都无,景阳帝将教书的地点放在此处,可见他并不信任所谓不识分文的小鲛人。
容夭并不在意。
她本意本就不是什么大楚社稷江山,而是南海鲛族的宝物,那个据说留在大楚用来续某个人姓命的珍宝。
那宝物在人间似乎没什么大用处,可在南海却是极珍贵的温床,用来摄取日光和灵力来滋养胚胎中的小鲛人,助它们破薄膜而出,获得新生。
自那宝物现世,南海已有许久没有小鲛人出生了。
容夭有些发闷的想,无论是续什么贵人的命,续上五十年不老不死已是极致,宝物生于自然,自然不可能超脱轮回,为人续上三百年的命自然不可能,这样拖着不肯归还,想来阴诡狡诈的人族,定是用那宝物做了他用。
有脚步声轻缓踏来。
容夭发现景阳帝似乎很喜欢素色浅淡的衣服,一身月白绣九爪龙纹的常服,腰间垂下一块盘龙玉佩,本就是温雅如玉的面容,墨发玉冠,便更显得君子谦谦。
景阳帝在树下站了片刻,忽然有所感应似的抬眼望来。
容夭便与他相视。
男子没什么反应,女孩倒是三两口吃掉糕点,一跃而下,周身浅青色的灵力悄悄托着重量,让她落下时姿态轻盈,像是什么猫咪一般的敏捷灵巧。
她仰脸笑得明媚灿烂,露出小姑娘般受宠若惊的神情:“陛下日理万机,还有闲暇来为我传授学业,我感激不尽。”
景阳帝低眸,忽然笑了笑,“这话,是庆琏教你说的?”
容夭的心思被识破,并不着恼慌张,弯弯眸子,“对呀,我是水里的兽,你们宫里一套套的宫规和话语我可学不会呢。”她抬眼,唇角弧度盛满日光沁蜜,“可我诚心感谢陛下的心情,总得告诉陛下的。”
“反正,他们都那么说话,也不差我一个。”
景阳帝闻言,应声,“这段话,你共说错了两处。”他眼里是清晨阳光明澈温暖的温度,容夭始终读不懂这位君主眼底的情绪,却也意识到,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好,“其一,你是南海的小鲛人,千金难求的宝物,并非什么水里的异兽,其二,你并不是宫里生人,也不必同他们深交,因此学什么话术?”
他顿了顿,眼尾轻轻挽起,是真真切切的笑意流动。
“你的诚挚,我知道了。”
说罢,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女孩发丝,“好了,日头不早了。”
“今日学《诗经》,之中收录数百民间诗词,意境优美,重章叠句……”
树影印下迷蒙破碎的光,两人身影如画,朦胧成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