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了？”贝肯鲍尔不像发怒的样子。
“是的。”仁王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沉重起来，“我准备得越充分，防范得越严密，恐惧感就越深。这一年来，我就像在和一个影子搏斗，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如何出招，有多少实力。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对手强大得无法战胜，而是你根本不知道对手有多强大，哪怕他本来不堪一击，但是这种未知带来的无措比被打败还要可怕。我宁可他站在我面前捅我三刀，也不想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这么怕，可是人太多了。他们的命全都要我负责。我觉得心里就像被灌满了熔化的铁水，烫得疼痛难当，又重得直往地面上坠。从公羊出事那天起，每晚我都睡不好觉。这责任太大了，我担不了，我真的担不了了。”
仁王双手捂住了脸，他以前从没向任何人显示过自己的脆弱。
贝肯鲍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下宝座：“你记得45年前，我和亚平宁武士的那场大战吗？”
仁王有些糊涂，他不明白，贝皇这时提这个干什么。
“记得，您肩膀脱臼，打着石膏坚持上阵，一时传为佳话～”
“可我还是输了。”贝肯鲍尔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仁王的回忆。
“您，后悔过吗？”
“当然后悔过。——怎么，这个答案，让你很失望吧。”
“不，那是人之常情。”
“是的，人之常情。忍着剧痛，拼尽全力，最后仍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早知道就去治伤了，何必受这个苦呢？’不这么想才怪。可是，如果真的去治伤，也许又会后悔，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也许就赢了。”
贝肯鲍尔走到沙拉盘面前，停下了脚步。
“所以，治不治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服输，永远不。所以只要输了，我就会后悔，后悔没有更努力一点，没有更小心一点，没有更顽强一点。这没有用，可我不能不想。因为，我们都想赢，不想输，更不想窝囊地输。为了这个，命，有时真的不那么重要。这不是为了欲望的满足，至少不全是。这里面，还有我们对自己永远在提升的要求，我们都会想，不能白来这个世界走一趟，既然生命是上帝最好的赐福，为什么不让它更绚烂一点呢？既然他们给了我获取更多的权利，我为什么要放弃呢？”贝皇缓缓举起沙拉盘端详了一阵，又缓缓放下，“拼搏不丢人，甘于平庸也没什么可沾沾自喜的。每个人都想去获得更多荣耀，更高质量的生活，从而满足自己的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孩子。不要恐惧，更不要觉得太沉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怕我们这次全都死了，明天太阳照样升起，宇宙依然运转。这个世界，从没到少了谁就不行的地步。”
仁王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用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眼神看着这位让他永远只能仰视的前辈。
尽管他比他高。
对这个反应，贝肯鲍尔满意了。
“决战时间地点不变，加紧准备吧。”
“是！还有件事～”
“放心，我会命令狼堡配合你的安保工作的。”
“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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