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

　　“我知道。”

　　我知道，这代价是阿瞳，是她那九死一生的命。

　　阿瞳和九江两人先后出事后，他曾上下求索，以求找到救治他们二人的方法。

　　他是天界的在职神君，身居高位，若是有足够的心思，也有足够的能力去获取那些未知的秘辛。

　　所以他终于有一日知道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世间因果皆成圆。

　　因阿瞳而起的果，最终也需要她亲自去了结。

　　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他早就已经清楚了，同时也铭记于心。之前明知有办法但他不愿，且不说这办法的可靠性，况且阿瞳那时还处于飘渺的混沌之中，苦等着转世的机会。

　　这一次东奈带来的消息在他心里其实是有预感的。

　　……可是，他到底还存了些别的期盼。

　　……只是，这世事未曾让他如愿。

　　东奈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这是他们的命数，容不得旁人的说三道四。况且，说再多，决定权还是掌控在他们自己手里。

　　老头站了起来，舒展了久坐的腰背。他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

　　玉浮山，的确是很美，这儿是他特意选的地，用来等那转世之人。

　　自他被神主释放后，便不再神界居住了。

世人皆说凡尘太苦，可凡尘很美。

　　他坠入凡尘，等那转世之人。

　　远处。

　　万千霞光汇散于一处，向外衍生出各色艳丽的彩光来。色彩太重，染红了它周边的云层，也染红了老头眼底的倒影。

　　他又抬头，向天上看去。

　　看不见，所看之处皆是满目厚重的云层，层层叠叠，没有人的目光能穿透它以窥神界一二。

　　可他还是盯着头上的几尺厚的云层，思绪飘远。

　　“决定总归是她要来做的。”良久，东奈才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东奈他看着老头，此时老头是挺直腰杆背对着他而站，那些苍老的皱纹，花白的须眉通通不见，他想要看见的，能看见的是那披着件玄色长袍的挺直背影。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数百年前那桀骜的，不羁的，一遇不公之事便剑指天上地下的翘楚神君，卓绝群伦的神界奇才。

　　他曾是他们这群同龄中最早登上神君一位的，甚至远超了众多修炼前辈。

　　初实不知愁，自许天下第一流！

　　但他的陨落却也是最早的，任谁也没有料到。

　　天妒英才吗，或许是吧。

　　老头抬头望天的背影将他带到了过去，可那略带沙哑的音色却又把他拉回现在。

　　避无可避。

　　东奈看着他的背影说：“你想让阿瞳自己来做决定？”

　　老头沉默不语，但此刻他的无声在东奈看来就是默认。

　　东奈不自禁的上前两步，他的声音更急切了些：“你现在就想她知道？你，你知不知道……”东奈说不下去了。

　　然后他就看见老头转过身来，自己又看见了那些皱眉，胡子，无一不再对他说，现在与往昔的区别。

　　老头轻笑出声，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但东奈仿佛就已经看懂了，他终是放弃了先前未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