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8月底,夏末秋初之际,空气里都充满了炙热,往外头随便一站,估计都可以被晒成人干。
我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家门,动作利落地蹬掉脚上的白布鞋,换上人字拖,把提着的书包随意的往客厅沙发上一抛,书包与沙发相碰撞,发出一小声熟悉的轻微的声响,慢悠悠的踱着人字拖走向老旧的冰箱,熟练地打开冰箱门,然后再熟练地拿出一瓶冰可乐,然后更熟练地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喝可乐。
冰凉,惬意,舒爽,对我而言,这种日子简直赛过当皇帝。
我窝在沙发上吸着可乐安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我老妈的怒吼。
要是按以往平时,这个时候我老妈肯定会穿着粉红围裙提着菜刀冲出来大声对我嚷着‘翟满希,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一回家就瘫在沙发上,不要一回家就立马喝冰可乐’诸如此类的话。
这是每日我放学回来必上演的老旧场景。
然而今天这个场景没有重现。
我冷静的喝掉了最后一口可乐,然后熟练地把可乐罐抛进垃圾桶,罐子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
我等了一分钟,不多不少一分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不多不少,问就是我的表是电子表,可以看秒。
然而我妈还是没有穿着熟悉的粉红围裙提着那把闪着慑人白光的菜刀出现。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今天可以喝第二份可乐的时候,我老妈终于闪亮登场了。
只是她既没有穿围裙也没有提菜刀,更没有对我大声嚷着。
不同于以往,今天的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前两天新买的漂亮大红裙子,拉着我爸的胳膊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小声的和我老爸说着什么,当看见我站在冰箱前正准备拿可乐的时候高喊了一声‘翟满希!’,只是这三个字我就可以听出她的潜台词,她的意思是叫我别喝了,我头一次没有反驳,乖乖的收回了自己伸向冰可乐的罪恶之手。
没关系,毕竟今天已经喝过一瓶了。
况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轻轻地把冰箱门关上,尽量语气保持平静的问老爸:“老翟,你们进我房间干什么?”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我前两天找宋颂借了本漫画,一页没看压在枕头底下,原本打算今晚看的,要是被发现了绝对得被没收,而后果就是轻则骂一顿,重则这个月我都别想要零花钱了。
一想到这个月我可能得吃土,我的小心肝儿都快给碎成两半了。
虽然我伪装的很平静,但我相信老翟已经透过我平静的表皮看见了我颤抖的灵魂,毕竟我们俩已经狼狈为奸多回,他已经深谙我这句话暗藏的意思。
老翟在老妈看不见的地方轻微的摇了摇头。
意思是没有发现。
我烦躁的心终于平静地落回到了肚子里。
可随即我又开始疑惑。
既然不是大检查,那进我房间干什么?
大概是我的疑惑实在太明显,老妈咳了两声,然后用神秘且欣喜的语气说:“妞啊,妈给你找了个姐姐,以后你就有姐姐了,开心不开心。”
我:“……”
突然从天而降来个姐姐,沙发要和人分一半,可乐要和人分一半,零花钱可能还得分一半,你问我开不开心?
呵呵,开心个屁!
等等!
姐、姐姐?!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父母虽然结婚早,但是他们要孩子要的晚,我老妈三十二岁的时候怀孕生了我,当时中间出了点儿意外,差点一尸两命,索性还是抢救回来了,只是她早产后身体一直很虚弱,而我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小时候身体也一直都不好,就是个常年身上都带着药味的病秧子,十一二岁后身体才算是慢慢康健了起来。
老来得女,他们也没打算要二胎。我可是家中独女,哪来的姐姐?
也没听他们说过家里有孩子流落在外啊。
难不成是……
一时之间我大脑里补出了十几部黄金八点档狗血玛丽苏剧,目光在我爸我妈之间来回审视,企图在他们两个之中的谁头上看到一顶绿色的大帽子。
啊!绿色!这耀眼夺目的绿色!
我抬起手,伸出食指指了指我的房间,朝我妈努了努嘴。
我想我就算不开口,我眼睛里估计也写着怎么回事几个大字。
我妈叹了口气,“该做饭了,老翟。”
我爸心领神会,乖乖的进了厨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我们母女。
一时之间氛围安静,我妈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沙发上按。
有情况!
“满希啊,我和你说件事。”我妈低着头不知情绪的说,一只手攥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摸着我的头发,摸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的脸,然后才继续说:“我最要好的朋友死了,我那个朋友临死前给我寄了一封信,说是让我在她死后照顾一下她的女儿,今天我和你爸把那个小姑娘给接回家了,人比你大两岁,以后就是你姐姐了,你不要欺负人家。”
我没吭声,盯着我妈稍微红了的眼尾,好半晌才点头。
我妈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愣了几下,半哭半笑的抱住了我。
我今年虽然十五岁,但是耐不住身体骨架小,看上去就和那些十岁、十一岁的小女生差不多,我妈大手一捞一抱就可以完全把我抱住。
我妈抱的紧,死死把我摁在在怀里,我动都动不了,热的脑门闷出汗,脑子里一阵嗡嗡的响。
母爱如火,差点把我焚烧殆尽。
我其实没多淡定,没有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只是因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像是炸弹一样的消息吓的一阵懵,死机的大脑被“这是梦吗?”一阵刷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