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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春殊暮云

第二日一早,木锦殊便去了偏院。

因着尹林在木锦殊找人给他看完嗓子之后便住进了偏院。

  她来到偏院找尹林下棋,此时的尹林已经褪去了那身下人衣裳,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两人都专注落子,期间没有一句言语。

  木锦殊一颗黑子落下,棋盘输赢已成了定局。

  “太孙殿下,您输了。”木锦殊说。

  尹林只是笑笑,收起将桌上的百子收起,随后便起了身,木锦殊棋艺高他一筹,几局下来他一场都没赢。

  木锦殊见他没有想继续的意思,便也起了身,站到他的身边。

  “太孙殿下打算几时开口呢?”木锦殊问他,她本以为尹林是因为烧伤了嗓子才无法说话的,但目前看起来应该是他自己不想说话而已。

  “如此不堪的声音,到怕污了木小姐耳朵。”一道调侃的声音从尹林嘴里发出,像是久经沙漠却没水喝的旅人,沙哑的厉害。

  木锦殊也不介意,左右能如此和太孙殿下沟通便是好的。

  “不过是用来同人交流的,太孙殿下管它好不好听做甚?”

  “只是,前些时日竟让殿下扫了我这将军府的地,属实是臣女疏忽了。”堂堂皇太孙殿下,竟被她使唤,到底是要扶持的人,木锦殊也是不希望同太孙之间产生间隙。

  尹林轻笑:“这怎能怪木小姐?木小姐愿给捡来的乞丐一份工作,属实是心善之人啊。”

  “也是看到了当时太孙殿下眼中的情绪,臣女可不是会随便捡人回府的。”木锦殊实话实说,说来也是巧了,一时兴起捡个乞丐居然就是太孙殿下,这运气倒也叫人羡慕。

  尹林回想起那天,他是费尽力气一路乞讨才到了明京城,到了明京知晓皇爷爷去世,三皇叔当了皇帝,童年的一些回忆打开,让他心里燃起了极大的不甘心。

  “殿下这些年过得可还算平安?”木锦殊问他。

  尹林苦笑,他当年侥幸被老师所救,他和老师连夜出了京城,他无处可去,老师就带着他去了老师的家乡,他也是那时候才知晓他的老师竟不是明宸的人。

  老师膝下无子,便将他视若己出,把他带大,教他读书习字。

  他不便用自己本名,老师便说取他名字原本的一半就好。

  而他十几年未用过的真名,叫祁君郴(chēn)。

  本来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前老师患上了肺痨,离于人世,他才跋山涉水的回到明京。

  “虽不及在东宫时的富裕,不过倒也算是性命无忧。”尹林…哦不,应该是祁君郴说道。

  他的嗓子自年幼的那场变故后就成这样了,自觉声音难听,平时便也极少开口。

  木锦殊垂眸,到叫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太孙殿下这些年,不在明宸境内?”若是在明宸境内,性命无忧的说法可就不对了,她不相信皇帝这些年没有自己悄悄找祁君郴。

  “嗯,托先生的福,倒是见到了北黎的好风光。”祁君郴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着。北黎距明宸甚远,且两个国家之间并无交集,甚至许多人都并不知晓在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明宸。

  北黎?木锦殊瞳孔缩了一下,他竟是去了那?

  将眼中的情绪掩下,木锦殊继续问道:“太孙殿下回京,就没去皇宫嘛?”

  “三皇叔为帝,我怎敢贸然去皇宫?”祁君郴苦笑,眼里的凄凉之色似在告诉木锦殊今时不同往日了。“而且幼时记得的那些同父王有来往的人,今日却是不见身影了。”

  “将军府似乎与东宫少有交集。”木锦殊说道,将军府一直是同先皇一条心的,私下同所有皇子都甚少有往来。

  “在街上听到关于木小姐的言论,才想起同皇爷爷关系极好木将军。”

  “那当街拦马车之事?”

  祁君郴抱有歉意的解释道:“那是凑巧碰到木小姐的马车,害怕事后去木府会被拒之门外,情急之下,只好拦了木小姐的马车。”

  木锦殊了然,不再过多的提及此事。

  许是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祁君郴又转身坐回棋桌上,抿了口茶,问木锦殊:“先前听府中人,木将军出征已一年有余,不知何时才可以回府呢?”

  “不瞒殿下,家父前些日子身负重伤,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木锦殊也坐回了棋桌上,摆弄着棋子。

  祁君郴不解,都陷入昏迷了,那难道不该让木将军回京接受治疗嘛?人都昏迷了怎么还留在边关?

  “莫不是因为皇上…?”祁君郴皱眉。

  木锦殊点头,看来这太孙殿下还不算傻。

  祁君郴的确不傻,他看向木锦殊,所以这就是让她改变想法的原因嘛?

  “太孙殿下的先生,可曾教过殿下为君之道?”木锦殊突然问道,既然已经决定扶他上位,那自然是要知道他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的。

  祁君郴被问得一愣,随后老实的摇摇头:“不曾,先生说他曾经教过别人怎样做帝王,那人最终却是死在了帝王之争中。”

  “先生还说,帝王之路凶险难行,我的眼中没有帝王该有的狠绝,不是当帝王的料子。”

  这所谓的先生,到还是个奇人。

  既然祁君郴对当帝王这件事一无所知,那木锦殊定会将她前世所学都教给祁君郴。

  就像当初她师父教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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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用过午膳之后,木锦殊便让山青去了一趟哲清寺。

  明日便是太后的寿宴,所以那珠子今日就得拿回来。

  为了应付那和尚又说要她本人去一趟这种话,木锦殊还提前叮嘱过山青,若是再有这种情况,就说自己今日身体不适。

  过一段时间山青就拿着佛珠回来了,手里抱着一盆植物。

  “这是什么?”木锦殊问道。

  山青将那盆植物放在地上,向木锦殊解释到:“这是衷正大师给的,说是主子以后定是会用到。奴婢在回来之前找郎中看过,是无毒的植物,这才敢抱回来给主子。”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将拿回的佛珠递给木锦殊。

  木锦殊接过佛珠后便打量着那颗植物,底部是几片深蓝色的叶,窄而细,倒像是兰花的叶子;叶子中间是一根渐变的茎,从深蓝到浅绿,倒是十分好看;再往上,那光溜溜的茎的顶端开着几朵像是蒲公英的小花,白白的,木锦殊吵那朵小花吹了吹,倒是没散,还是原样。

  这就没有蒲公英好玩了。

  “衷正大师说这花儿要放在阴凉的地方养着,不能长时间晒着太阳,主子,你看…?”

  山青询问着木锦殊的意思,若是主子不要这花,那她自然是会丢出去。

  “放那儿吧,那墙角都爬上青苔了,也算是阴凉之地了。”木锦殊指着院中那棵大树后的墙角说道。

  山青说了一声是,随后便将植物抱了过去。

  木锦殊也起了身,朝着那棵大树走去,那树上绑了个秋千,木锦殊一时兴起,想去那秋千上坐坐。

  没有让山青来推她,而是叫山青退出了院子,自己独自晃悠悠的荡着秋千。

  这秋千算是她接纳木将军的媒介了。

  她儿时经常就是一张冷漠脸,毕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所以木锦殊的心智自然是异于其他孩童的。

  木将军每天都变着法子想逗木锦殊笑,但木锦殊属实是对那些小孩儿玩的物件不感兴趣。终于有一天,木锦殊想通了,木将军天天来烦她也不是个办法,她若是不笑一笑的话,那木将军定是会一直找法子,与其这样,到不如装作欣喜的样子,木将军也好收手。

  于是在木将军给她装完这个秋千后,她露出了对木将军的第一个笑容,还亲近的抱了木将军…的大腿。

  此后,木将军每次打完仗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陪她玩秋千,木将军推秋千到和旁人不同,他每次推上去都不会送手,牢牢的抓住秋千,然后再慢慢退下来。

  木将军说,这样就不怕他会把握不好力度了。

  倒是个很好的父亲呢。

  突然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背,秋千晃动的弧度也大了些。

  木锦殊知道在背后的是谁,开口道:“宸王殿下这翻墙的爱好什么时候能改改?”

  “好几个时辰未见面,本王寻思暖暖应该是想本王了,于是便来看看暖暖在做什么。”祁暮昀在木锦殊背后,时不时推一下木锦殊,好让秋千一直晃动着。

  “王爷多虑了,臣女可不是那种会挤出时间来做不必要的事情的人。”木锦殊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好吧,暖暖脸皮薄,本王不捅破便是。”

  木锦殊不理他。

  “真是无情,那是本王想暖暖了,所以才来瞧瞧暖暖在做什么的。”

  木锦殊睁眼,偏头看着秋千绳子,说道:“王爷打算怎样让家父顺利回京?”

  “暖暖操心这个做甚?总之你相信本王能让木将军回京便是。”

  “祁暮昀。”木锦殊突然叫出祁暮昀的名字,到让祁暮昀愣了一下。

  “暖暖可知,直呼本王其名,可视为不敬?”

  “我的父母,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拜托王爷,请王爷一定要得来让家父回京的圣旨,如若不行,也还请王爷尽早告知,我也好早日实施我的计划。”

  这是木锦殊第一次正式请求祁暮昀,能有圣旨那自然是最好的,父亲当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背上叛国之名。

  木锦殊感觉到祁暮昀停住了推秋千的动作。祁暮昀抬手拿掉木锦殊头间的一片落叶,回道:“本王办事,暖暖放心。”

  “木将军定能接旨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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