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去描述兰使当晚的心情呢?
大概就是从春花遍野到一片荒芜吧。
他甚至被强行从座椅上拉起来,向着未来的状元郎敬酒。
安信是状元郎,原来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不容篡改的事实了。
那还考什么呢?
兰使想到。
还有什么好考的呢?这些年的考试如果都是这样来的话,那干脆直接内定推出就好了,还揭个屁的榜单!全部都是形式主义,有个蛋用!陛下呢?唐少尧知道这件事吗?难道就任由下面的这些人阳奉阴违私相行贿?
从顺平府出来的时候,兰使被灌了许多的酒,走路都站不稳,全靠惊鸿扶着才能往回走。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兰使扯着嗓子大笑着,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在惊鸿的身上。
离开了玄武大街,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小巷。这里没钱买足够多的灯笼,夜里出了打更的,鲜少有人会出来行走,所以这边一来就是黑漆漆的,和小巷口后的明亮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恍然犹若两个世界。
“兰使。”
惊鸿带着他走到小巷深处,这里没什么人,居住的人家也少,甚至都已经没有人在住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看到。”
兰使听到这话,双手抓住惊鸿的肩膀,抬起脸看他。
有风吹过,吹起少年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却吹不起那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有一束月光洒落下来,遮盖住的云被暂时的吹走,兰使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咬着嘴唇,看着惊鸿,似乎是想问个为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位身死的先生所求的天下大同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只是一场美梦,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生活,人们就只配活在痛苦当中。穷人为了温饱生计奔波劳碌,而富人却挥挥手就可以做到他们几代人甚至都无法做到的事。
兰使甚至都不敢去想。
惊鸿心痛的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跟着兰使脸上的情绪搅在了一起,他该怎样安慰?他该如何安慰?如果兰使决定了要走仕途这条路,那这些都会是他必须要承受的经历。旁人帮不了他,谁也帮不了他,有些苦有些痛,是要自己来受着的。
他按住兰使的头,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月光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很快就又被乌云遮盖住了。
黑暗的小巷中,两个心碎的人。丹心寸寸破碎的少年在另一个内心早已满目疮痍的怀里哭泣,声音在空荡的巷子中回响,祭奠着那个曾经壮志凌云的布衣郎。
所以小侯爷恨着左相。
如果不是他向唐少尧进言,劝说南楚出兵襄助北燕,他的父亲也不会马革裹尸死在疆场之上,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兰使看过蓝熠后,目光便回到了手中的杯子上。蓝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觉得兰使的目光,似乎有些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