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选择

他又回到了源点。源点是个特殊的地方，一个简单的房子，四面大白墙，一个房顶，没有门，没有窗户。房子中间有一张黑色的桌子，普普通通的黑木落地桌，却显得那么刺眼，这个房子如果就是一个世界的话，桌子仿佛把这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容纳了。

房子里一个老人，长长的白发向后梳着，扎的很整齐。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微笑着看着他，微笑的眼角挤出来一条条岁月轻吻的痕迹。老人推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回来了啊。”“嗯，这次也死掉了。”他揉了揉眼睛，无奈的对着老人笑笑。

“哈哈，这次又是怎么消失的呢？”老人依旧微笑，满脸宠爱的看着眼前的男孩。

“这次我是一名大学生，正在备战研究生考试，枯燥的复习中和一直猫相遇了，我好像爱上了她，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在自习室对面女生宿舍的草丛约会，我每次都给她带好吃的，和她一起玩。”他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晚上，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回想着她的模样。“在一天晚上，她从草丛向我跑来的时候，一辆小轿车呼啸而过，我想救她，就朝她扑了过去，但是明明应该把她推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抱的那么紧，结果我们都没能从车轮下逃走......”男孩看向老人，耸耸肩膀“不过那辆车一定超过了学校要求的时速，学校规则明明晚上九点后禁止行车的。”

老人在桌子那头，微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端正的坐着，细细听着故事。

“我后来才知道，那只猫是和我一样的！”男孩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兴奋起来。

“哦？和你一样？”老人疑惑。

“嗯，在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又看见了她，和我一样的转生者，是个女孩子，她还抱了我.....”他害羞的摸了摸脸，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被暗恋的女生表白了一样，“不过是...是她为了感谢我，才...才抱的。”他赶忙补充道，埋下红红的脸，两颗眼珠在眼睛里滴溜乱转，无处安放，偶尔偷偷的瞄瞄老人。

老人皱了皱眉头，不过片刻又回到了那令人温暖的模样。“穿越者在现世相遇，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老人沉思片刻，慢慢翻开桌子上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拿起桌子上的一只黑笔。他看见老人翻笔记本的手和拿笔的手都在触碰到它们的时候变成了黑色，老人起起伏伏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笔被拿起来的时候还有一条黑线和桌子相连，笔记本亦是这样，就好像它们本就是桌子的一部分。

“那么，现在要来选一选下一次转生的地方吗。”老人合上笔记本，把笔也放回原位，慢慢抽回手，手上的黑色随之去掉。

他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怎么所有结局都是死呢。”

“这是规则，本源的规则，刚生下来襁褓中的婴儿和黄昏下晒太阳的耄耋老人都是一样的，现世的人们都懂，所以他们更在乎的是过程，他们认为过程最重要。”老人脱下眼镜，从桌子里掏出一块布，待布上的黑色消失后，仔细的擦拭着宽大的镜片。

“那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过程为什么还重要呢？一个名声显赫的人和一个默默之辈，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啊，那过程有何意义呢。”他站起来，不解的向桌子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退了回去。

“现世的人们说，好的过程会被后人记住，永远纪念，便也永垂不朽了。”老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再往后退。

“我觉得他们不是真正在意过程，只是为了逃避无法改变的结果想出的借口。”他摇摇头，皱着眉头努力的去理解。“如果他们是真的在乎过程，那为什么不在人活着的时候来爱戴他，尊敬他，非要在他逝去才后知后觉。”

“哈哈，那就得你自己去体会，去理解了。”老人又取出一本厚重宽大的书薄,放在桌子上，竟然没有被染成黑色。“这次，你的选择是？”他拍了拍那本书薄，戴上眼镜，和蔼的看着他问。

“我想知道他们对这个所谓过程评判的标准，请您让我先去一个他们所谓不好的过程中去吧！”他坚定的说。

老人愣了愣，倾刻点点头，翻开那本书薄，书薄中被选中的那一页，慢慢被染成黑色，它溢满而出，朝男孩奔来，将他扯进书页当中。

老人扯下那一页，把他浸没在桌子里，合上书薄，脸上令人温暖的笑容消失了，“所有人都会从这个破碎的世界慢慢消失，珍惜每一次转世的机会吧，不管最后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这都是对你的救赎，亦是我的救赎。什么天堂地狱，有的只是对自己无尽的忏悔，我从不敢渴望自己的罪可以得到宽恕以洗刷干净，我只想停留在这源点，为你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