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冒险

第八十四章 冒险

（一）

不知不觉，时间已来到了凌晨。

此时的整栋刑警队大楼，只有贾丁的重案组成员还在忙活着坐在灯火通明，破案时限临近，所有人都放弃了休息，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廖岩正在整理并完成尸检报告，准备上交给郭巴。

而郭巴正在和黑子与陆小瞳一起，用天眼系统查找着凶手的可疑行踪。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成堆的文件包围着他们。

梁麦琦也暂时回到了警局对面自己的办公室里，她习惯性地用一张稿纸，写下这次系列凶杀案的零星线索，其中就包括赵云、八弟两个关键嫌疑人，以及曹义文、小邢、哥哥Carl、Peter医生、小朵的父亲小江、南宫文教授、李金金父母等所有死者的名字，并在那些名字旁边标注了不同的符号。

梁麦琦写好后，由于怀孕带来的疲惫感，她平躺在长条沙发上，时而会拿起刚写好的那张纸条看一看，时而又在想，到底要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廖岩。

凌晨时分，这寂静的夜晚，梁麦琦的内心却极其混乱。终于，她支撑不住，渐渐地睡去了。

廖岩也加班加点地完成了尸检报告并交给了郭巴。而后，他想趁着这个间隙，去对面看看梁麦琦。

来到梁麦琦办公室时，廖岩轻轻推开门进入。这时梁麦琦早已熟睡过去，手中的纸条也滑落在了地上。

廖岩走近梁麦琦，拾起那张纸条，并蹲了下来，只见梁麦琦紧皱眉头，且双手成握拳状放于胸前。

廖岩伸手去包裹住梁麦琦那双极度紧张的手，并在那手背上轻轻一吻后，低语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一直在啊！”

梁麦琦是做噩梦了，她看到梦境中的廖岩，中枪并倒地。梦中的枪声惊醒了她：“不要，不要！廖岩！”她在自己的叫喊声中猛然睁眼并在梦境的驱使下突然坐起身，看到了眼前的廖岩时，却突然被吓了一跳，双唇抖动着。她不知道廖岩什么时候来的，她甚至分不清眼前的环境是梦境，还是现实。

廖岩坐到沙发边缘，将不知所措的梁麦琦紧紧抱在怀中，并安慰着：“又做噩梦了吧？别怕，别怕，我一直在的。”

梁麦琦大口地喘着粗气，几秒钟后，断断续续地说着：“廖岩，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廖岩轻拍着梁麦琦的后背，“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在感受到廖岩身体的温度后，确定回到了现实中，梁麦琦才渐渐伸出双手，抱住了廖岩：“我刚才看到你被……”

“别，别说出来。”廖岩温柔笑笑，打断道：“傻瓜麦琦，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的吗？好啦，别乱想了。”

廖岩的打断，加之噩梦初醒，让梁麦琦终于做出决定，她决定把自己怀孕的事情暂时隐瞒下来。她找了个借口想离开办公室：“廖岩，我突然好累，好困……”

“那好，我们回家去睡。”廖岩安慰道。

“嗯……”梁麦琦无力地答着。

廖岩起身拉起梁麦琦的手，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从办公室走到车上这段短短的路程，梁麦琦都几乎步伐不稳，廖岩一路扶着她到了车上。回家的途中，梁麦琦更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梁麦琦体内雌性激素的突然紊乱，才让她不断犯困。然而廖岩并未察觉，他始终觉得，梁麦琦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很多事，操劳过度才会这么累的。

（二）

到家后，梁麦琦躺到了客厅沙发上，按照梁麦琦的睡前习惯，廖岩准备用针管冷藏的牛奶，试管中的白糖，精心制作两杯卡布奇诺，廖岩永远记得，梁麦琦喝咖啡是从来不加糖的，而且咖啡对梁麦琦起不到提神的功效。

可就在廖岩拿出咖啡豆准备磨咖啡时，梁麦琦突然想到自己暂时不能喝咖啡了，她及时制止了廖岩：“额，廖岩，那个……别放咖啡了，我要杯牛奶就好。”

廖岩挑起眉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噢，好。那我也不磨了，我就喝个速溶的。”

廖岩效率奇高，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很快就弄好。他将牛奶端到梁麦琦面前时，梁麦琦竟大口喝完了那杯牛奶，没做任何停顿。这让廖岩感到惊讶，他已经感觉到今天的梁麦琦有些反常，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

廖岩也很快喝完了速溶的咖啡，放下杯子后说：“我抱你回房间睡吧！”

“不用，”梁麦琦却抗拒着，“天都快亮了吧，我躺一会就好，一会就好……”梁麦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眼睛还半睁着，属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

“你又口是心非了。”廖岩调侃式地笑笑，站起身，将梁麦琦横抱起来，上了二楼。

期间，梁麦琦在迷糊的瞌睡中，靠在廖岩怀里，口中还在念叨着：“廖岩，你胸口的衣服湿了……”

廖岩没理会梁麦琦，直到到了二楼主卧的床上，才把梁麦琦放下，还很细心地为梁麦琦盖好了被子。

就在天空开始泛白之际，梁麦琦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廖岩在梁麦琦熟睡之后，在她床头柜上放好了她的手机，并拿出手机，将事先编辑好的信息发到了梁麦琦的微信上。那是一段很长的话：“麦琦，我爱的人，我的妻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冒险。这些天以来，你教会了我很多，我也学到了很多。你曾经说，一切生死皆有痕迹，这些痕迹是抹不平也清不掉的，只能面对。现在，我要去面对我自己的痕迹了。”

廖岩俯下身，闭起双眼，在梁麦琦那额头上，深深地印上了一吻。那一吻，他停留了很久很久，随后，他又看着梁麦琦，温柔地低声细语道：“我寻我的痕，你逐你的迹。”

（三）

而后，廖岩继续用手机，截了个屏发给了贾丁！截屏上，显示的是一条威胁短信：“天亮后，如果还不打算放了小朵，那你将看到他的尸体！”那文字下方，是蒋子楠的照片！

原来，那条威胁短信，是在刚刚，廖岩泡着咖啡的时候收到的。原来，廖岩是故意让梁麦琦睡着的，廖岩在自己胸口的衬衣上，喷洒过少量的乙醚！

而就在廖岩刚把截屏发给贾丁后，他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又或许，关于你的身世，我们可以聊聊！”

毫无疑问，那是八弟给廖岩下的最后通牒。第二条短信，触及了廖岩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神经，他箭步冲下了楼，锁好家门，驱车往局里赶。

蒋子楠被劫持了？难道凶手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情况已经非常紧急，廖岩一脚踩死油门，车辆在黑熏熏的汽车尾气中消失。他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局里。

（四）

会议室里，贾丁也紧急召集了重案组的所有警员，正在探讨着营救方案，看来贾丁已经在开始布控了。

贾丁见梁麦琦并未跟随廖岩来，问道：“麦琦呢？”

“她……熬夜很多天了，有点不舒服。我送她回去休息了！”廖岩也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贾丁也只好默许了梁麦琦的间接请假。尽管梁麦琦已加入了警察编制，但毕竟她只属于技术警，不必随外勤队出任务。

陆小瞳突然说：“队长，哦不，贾局，技侦部门传来紧急情况！赵云的信号突然消失了！医院方面也失联了！”

“他失踪了？”廖岩反问。

“对！你们看这里！”陆小瞳投屏后，指向大屏幕说，“黑子紧急调控了医院的监控视频查看，任何角落都没有找到他！但是他的车一直停在地下车库！很明显啊，就是失踪了！”

“队……额，贾局，之前我说的方案……”廖岩暗示着贾丁。他并没有让贾丁知道他在发了截屏之后，收到的第二条短信。

“这不可能！”贾丁怒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这样做太冒险了！”

“哎呀师傅，都什么时候了？”郭巴也再次恳求贾丁，“这人命关天呐！我刚把子楠的妈妈给安顿好，我还跟他保证，子楠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子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要我怎么去跟他妈妈交代啊！”

“是啊局长，”陆小瞳也在一旁补充道，“小朵其实也只是个顶罪的人，这你也知道，这个系列案，她根本就不是凶手啊！”

“贾局，我来跟他谈。”廖岩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已经想好谈判对策了。而且我知道怎么去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其实，廖岩在第一次收到威胁消息后，就一直在想对策。这也是当时，他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只是这一对策中，他没有让梁麦琦参与，他选择了独自冒险。

在重案组其他警员的共同提议下，贾丁也终于做出决定，用小朵去交换蒋子楠！

贾丁问：“小瞳，黑子，现在能定位到八弟的位置吗？”

“已经定位到了，就在离医院不远的东面，耐火材料厂旁边，一个正在重启工期的烂尾楼里！”陆小瞳答道，随即又补充道，“这个凶手现在是完全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要定位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贾丁皱眉的一瞬：“也罢，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贾丁当即决定后，立即发号施令，“郭巴，通知排爆组，到目标位置后，立刻排查所有可能藏匿炸弹的地方。另外，请特警队员注意到现场后疏散医院群众及医护人员。小瞳负责做现场热成像航拍，黑子留下，配合技侦部门的同事，继续查找赵云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检查好各自的装备，立即出发！”

顿时间，浩浩荡荡的特警车队从警局大门开出，直奔烂尾楼而去。随车出发的囚车里，廖岩和小朵坐在后车厢中，小朵被铐上了手铐，廖岩坐在她正对面，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贾丁的警力也足以拿下凶手，但廖岩心里还是感觉到很空虚，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一直在想，到了现场后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五）

就在救援队伍出发后不久，家中，梁麦琦也渐渐醒来。廖岩对麻醉剂量掌控得很精准，他也并没打算让梁麦琦一直昏睡过去。

梁麦琦醒来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还是头重脚轻的状态，在迷糊中，她坐起身，拿起手机翻看信息，当她看到廖岩给自己发的微信时，开始坐不住了，头脑也在瞬间清醒过来。

急忙之中，梁麦琦拨打了所有人的电话，由于外出执行任务，所有人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最后终于打通了黑子的电话，在黑子告知她一切之后，她便立即下床，胡乱吃了一片维生素B6，匆忙地出门了。

梁麦琦坐在网约车后排坐上，看着沿途一闪而过的风景，她不禁回想起两年前，她把廖岩麻醉之后，自己独自一人去面对更为恐怖的继父。而这一次，廖岩竟然又另一种方式让当时的情景再次上演……

梁麦琦时而看着过往的风景，时而低头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小生命，正在她的肚子里沉睡着。

后视镜里的梁麦琦，眼角泛起了两行清泪，她第一次放声哭泣，是在逃出兰海四钢厂之后。可没人知道，心理足够强大的梁麦琦，为何又突然在此刻伤心落泪。

梁麦琦和廖岩，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死里逃生，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或许，心理医生也有极其害怕失去的东西吧，比如说，亲情；又比如说，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