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廖岩第一次和梁麦琦睡在同一张床上,外加因为时差问题,突然变长的黑夜,让他感到有些不太适应,早早就醒来了。身旁的梁麦琦反而安全感满满,她正背对着廖岩熟睡着。
廖岩侧身躺在梁麦琦身后,看着她熟睡的背影,用指尖轻轻划过那光滑细腻的侧脸,心里暗自庆幸,不管工作中的梁麦琦有多高冷,有多坚强,在他眼里,梁麦琦永远是脆弱的。他时常会想,梁麦琦会不会后悔答应自己的求婚?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而警察这条红蓝路,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直到微信铃声急促地响起,才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廖岩拿起手机看,是贾丁的视频通话请求。梁麦琦也被吵醒了,她猛地转过身,却不偏不倚地,自己的唇刚好撞在了廖岩的唇上,梁麦琦整个人都静止了,她呆傻地盯着廖岩,依然睡眼朦胧。
廖岩将两片唇轻轻闭合,轻轻抿着梁麦琦的唇,也呆滞了几秒钟。可手机微信的声音还在响着,他只好先松开嘴唇,接通了视频通话。梁麦琦也尴尬地抿了抿自己的唇,快速整理好凌乱的头发,避免被贾丁看到后又陷入尴尬。
“麦琦,你家里我们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痕检科已经来取过指纹和毛发,正在检测。我们正在回局里的路上。”贾丁在视频里说道。
果然和廖岩想的一样,贾丁的这次行动收效甚微。
“门锁也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吗?”尽管没抱太大希望,廖岩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别提了,门把手上连个指纹都没有,擦的可干净了。”陆小瞳抢过镜头插嘴道。
“连我和我妈的指纹都没有?”梁麦琦问道。
陆小瞳反应敏捷:“诶?是啊!队长,麦琦她妈妈不是来住过一段时间吗?这门把手上怎么会连她妈妈的指纹都没有?有谁会在临走前,把自己家的门把手都擦得这么干净呢?”
“那这下可难查了,这个小区还是准备拆迁改造的地段,监控都早就拆完了。”郭巴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说。
“郭巴!哪来那么多废话?专心开你的车!”贾丁训斥道。
郭巴又被骂了,蒋子楠捂嘴笑了笑,又接着替郭巴洗冤:“哎呀队长,你就别怪郭巴了,我也走访过小区里的业主,他们都忙着搬迁,没注意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连小区的保安都撤离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小区已经是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了。”
“哎去去去!手机给我!”贾丁无奈地呵斥了蒋子楠,抢过手机来继续对着屏幕说,“麦琦,你和你妈妈难道都没有收到搬迁通知吗?小区里的业主可都说,一周前建筑工队就挨个儿打电话通知的,那时候你不还没去英国呢嘛。”
“这个……”梁麦琦立马翻找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然后确定,“我还真没接到任何关于拆迁通知的电话。会不会是他们通知漏了?”
“好吧!回头我让子楠给你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贾丁一脸茫然,“对了,廖岩,你们那边进展如何?那束出现在我们案子中的金色发丝,真的是麦琦哥哥的?”
“是,DNA已经对上了,可以确定。但是……”廖岩停顿了,考虑到麦琦的心情,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一带而过,“我们正准备跟随英国警方去复勘现场。”
“那好,我们这边就先等等痕检结果。”贾丁应着,他也是第一次以属下的身份在办案,“英国警方下一步有什么新的指示,你们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就这样,先挂了!”
通话挂断后,梁麦琦长呼了一口气,廖岩猜出来了:“原来梁博士也有慌乱的时候。”
“我没有啊!”
“不,你有!”
廖岩说完,两人便侧身面对面,四目相对,各自想起了刚才慌乱中误亲的画面,眼神也显得越发深邃。
廖岩渐渐伸出自己的胳膊,去将梁麦琦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梁麦琦也朝着廖岩的方向渐渐靠拢。两张唇慢慢贴在一起,两双手逐渐抱紧了对方。
廖岩还是显得很羞涩,不敢用力去亲,也不敢吻太久,很快两张唇就分离开了。
梁麦琦忍不住“噗嗤”的一声:“廖岩,你果然很闷怂。”
“你也说我闷怂?这闷怂到底是什么意思?”廖岩表示很郁闷,以前陆小瞳就这么说过他,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梁麦琦也会这么评价自己。
“就是,就是……明明很喜欢,却不敢大声说出来。而且放不开。”梁麦琦努力地找着解释的词汇。
廖岩回想着以前陆小瞳说他闷怂的情景,他确实明明很喜欢梁麦琦,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廖岩接着问:“那,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口是心非的?”
梁麦琦答:“这是女人的通病。就像郑晓炯说的,女人说没有衣服穿,其实就是在说没有新衣服穿。”
“女人的通病?”廖岩的疑惑终于解开,“所以两年前,你得重感冒时,嘴上说着不需要人照顾,可最后吴大同还是来把你给接走了。”
“闷怂的聊天终结者……”梁麦琦无言以对,她也不想再提及吴大同,只好用这样骂骂咧咧地说。她将头埋进廖岩的胸口,抿着嘴闷笑并默认着,并用刑侦学的术语说着另类的情话:“我知道你当时就喜欢我,但是我找不到证据。”
廖岩也换了一种刑侦学的句式:“那么,拥抱算不算物证?你的唇上残留着我的DNA,我的衣服上也残留着你头发丝的香味。这些,算不算得上我们相爱的证据?”
“算,算,当然算。”梁麦琦又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边笑边点头肯定,然后抬手展示着自己的戒指说,“这还有个最重要的物证呢,这戒指上面还有你的指纹,哈哈!”
廖岩第一次把梁麦琦逗得这么开心,他越来越喜欢这种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感觉。他搂着梁麦琦,小心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让梁麦琦靠得更舒服一点。有时候廖岩会想,如果自己不是法医,也就不用天天为了案子而四处奔波,更何况这一次还出国办案。
然而这种让两个人都很舒服感觉却很短暂。梁麦琦的电话铃声叨扰了他们,按照英国的时辰来算,为时尚早,还不到上班时间的,不知是不是哥哥的案子有了新线索。
(二)
梁麦琦不得不接通电话,Benny队长在电话的另一头说:“Maggie,I'm sorry to disturb you so early.But the murderer has been caught,can you come over now?”(译: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麦琦。但凶手已经被抓到了,你现在能过来吗?)
“What?”梁麦琦和廖岩都很是疑惑,梁麦琦追问,“The murderer turned himself in?”(译:什么?是凶手自首了吗?)
“Yes,Maggie,” Benny队长说,“he admitted it himself.”(译:是的,麦琦。他自己也承认了。)
“Okay,We will be right there soon.”(译:好的,我们很快就来。)梁麦琦挂断了电话。
“自首?”廖岩一脸茫然,他以为他听错了,“难道和双色玫瑰案无关?”
“我倒是希望这俩案子没什么关系。”梁麦琦说,“快收拾一下,我们去局里。”
来到英国局里后,Benny队长带领两人来到了审讯室的监控区,审讯室还在进行中。Benny队长介绍着:“The weeding cleaner turned himself in,and he admitted that he killed Carl.”(译:这位负责除草的清洁工自首了,他承认是自己杀了Carl。)
“Why?”梁麦琦紧皱着眉问,“Why did he do it?”(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He went to the bar to drink,didn't pay, and argued with Carl.”(译:他去酒吧喝了酒,没有付钱,与Carl起了争执。)Benny队长替嫌疑人说着作案经过。
“这太不可思议了……”廖岩透过单向玻璃望着屋内的嫌疑人,暗自感叹道。
梁麦琦知晓了廖岩的意思,于是问:“Mr.Benny,Is the reason for his murder too simple?”(译:Benny先生,他被杀的原因这么简单吗?)
“No,We investigated him carefully,he had a criminal record, and we just got the news.” (译:不,我们仔细调查了他,(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有犯罪记录。)
“I'm sorry,Maggie,You have no right to do this.”(译:对不起,Maggie,你没有权利这么做。)Benny队长说,“Our work is over now.”(译:我们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About the rose……”(译:关于那些玫瑰花……)这才是廖岩和梁麦琦最关心的问题。
“He put it there,Maggie.”(译:是他放在那里的。)Benny队长说,“He grows many roses at home.”(译:他在家里种了很多玫瑰花。)
“Okay,then…may I take my brother's body?”(译:好吧。那我能带走我哥哥的遗体吗?)梁麦琦无奈地问。
“Of course,this matter is over.” (译:当然可以,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看来Benny队长已经打算结案了,就像当年草草结案的双色玫瑰案一样,即使案子还有疑点,但凶手都已经签字画押了,而且案子的主导权是英国警方而非中国,廖岩和梁麦琦也无权干涉。
梁麦琦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到警局签字确认后,几人便把哥哥Carl的尸体送去殡仪馆安葬了。
抬棺人把棺材缓缓放入地下,并立起了一座石碑,哥哥Carl的墓碑与继父相邻在一起。梁麦琦望着这对父子,回想着曾经幸福的一家四口,亲情的缺失感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尽管他们是重组的家庭,尽管,梁麦琦母女俩和这对父子俩毫无血缘关系。
“妈,”良久,梁麦琦才回过神来,对着母亲说,“处理完Carl的后事,就跟我们一起回国吧!”
“是啊,妈,回兰海了,我们也方便照顾你。”廖岩主动地发出邀请。
廖岩的话,让梁麦琦母女震惊了好一会,这是廖岩第一次这样称呼梁麦琦的妈妈为“妈”。
“额,是啊,妈,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英国,”梁麦琦赶紧上前打破僵局,“等事情办完了,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行吧,这样也好。”妈妈点头答应了,她也是过了好久才慢慢适应。也许是和女儿两国分离了很久,她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女儿都快要成婚了,这让她觉得太突然。
(三)
料理完哥哥的后事,梁麦琦的妈妈也准备着回国了,在女儿的建议下,她选择恢复了中国籍,正在忙着办理回国和脱离英国籍的相关手续。她和梁麦琦离开中国二十多年了,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要落叶归根。
而廖岩和梁麦琦真正的英国婚纱照之旅如约而至,他们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完成了拍照。婚纱照的拍摄地之一,是英国M大学的后街花园,那里是曾经的土耳其咖啡馆,那里承载了两个人最初的缘分。梁麦琦第一次穿上了白色的婚纱,廖岩也换上了帅气的西装革履,两个人的拍照赢来很多当地人的围观,大家都在祝福着这对新人。
之后的几天,梁麦琦带领廖岩准备去拜访她之前提到的,继父的生前好友Peter医生。但去到医院时,却一无所获。英国X医院里,早已没有了Peter医生的踪影,医院里的其他医生告诉他们,Peter医生已经去世了,死于车祸。这让梁麦琦很震惊,于是两人又转而来到苏格兰场,向Benny队长求证情况。
“Yes, Peter died in a car accident.There are surveillance videos and witnesses.”(译:是的,Peter医生死于一场车祸。这里有监控录像和目击者(证词)。)Benny队长拿出案卷资料递给梁麦琦说。
廖岩也看了案卷资料里的尸检报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一切程序都是正常的,但是尸检报告单上的家属签字引起了廖岩的注意:“Body? That's a special name.Is this Peter's family?”(译:Body?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这是Peter医生的家属吗?)
“Yes,his son.But is not the own son.”(译:是的,是他的儿子,但不是亲生儿子。)Benny队长介绍说。
廖岩仿佛嗅到了些许不对劲:“May I have a look at his photos?”(译:我可以看看他的照片吗?)
班尼队长却摇摇头否定:“I'm sorry.This is their privacy.”(译:对不起,这是他们的隐私。)
英国对隐私保护的管控极为严密,如果不是和案件相关,他们是不会轻易透漏当事人的任何隐私信息的。这一点,身为警察的廖岩也很清楚。尽管廖岩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他也无权过问英国警方手里的案子。
之后的几天里,廖岩还是在梁麦琦的陪伴下,做了疤痕修复术。Peter医生所在的医院也有很多优秀的皮肤科医生,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再之后,带着对英国的记忆和一些遗憾,他们要准备回国了。在登机之前,廖岩接到了兰海的国际长途电话,是陆小瞳:“廖岩,你们今天回来对吗?”
“是啊!怎么了小瞳?”廖岩发现陆小瞳声音有些急躁,他感觉一定是局里又碰上大案子了。
果然廖岩猜对了,陆小瞳叹了口气后说:“之、之前经常给你送外卖的那个男生,小邢……的尸体,今天早上被发现。哎,总之就是一言难尽,你们下飞机后就快归队吧!就这样,先挂了!”
陆小瞳挂断电话后,廖岩转头用惊愕的眼神对视着梁麦琦,梁麦琦的眼神也怔住了。此时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小邢前不久还给他们送过外卖,没想到那次居然是小邢给廖岩送去的最后一单外卖。小邢曾经还救过于冷冷一命,这么老实本分的打工人,为什么也会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