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休息处

回忆纷至沓来，一丝不落全部挤入胸腔，心脏涨得发疼，说不上来是太满了，还是太重了。

核心区的火被154关在门后，但热浪不减。也许是温度太高了，刚刚的火也太烈了，刺得人眼睛酸涩滚烫。

游惑低着头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成拳。空气涌入肺腑，却并没有让心脏变轻。满足和疼痛同时存在，相互挤着，无处安置，无法消融。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抬眸，就见秦究仰着头，突出的喉结在脖颈间滑动了两下，某种深重的东西包裹着他，像看不见的火，很快就会烧过来。秦究终于看了过来，眼里一片红。

突然有人叫一声：“哥你的手！”

游惑低头一看，他的在手手背片血红——那个每隔10秒回的清扫程序又启动了，红光移了过来。他的手背刚被触碰，鲜血淋漓，而他在那个瞬间满眼只有秦究，居然感觉不到痛。

另一个人的体温包裹过来。

“先出去。”秦究的嗓音很哑，低低响在他耳边。

下一秒，他们就踩着红光的尾巴，撞进了算三扇门。

门里情景和记忆中的主控中心完全不同，游惑没有看到那片熟悉的树林，也没有看到刷着NA字样的金属堡垒，更没有远处城市的虚影。

这看上去就像一个半封闭的实验室，一边是屏幕和简易画的主控台，另一边始终笼罩着一团雾。

“你们那次事情之后，主控中心就切割了，最核心的那些都不在这里。”154边解释，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开一条直通休息处的路。

记忆恢复只是一瞬，消化却要很久。那几分钟的时间里，所有记忆有变动的人几乎都是混乱的。变动小一些的，还能回神，变动大的比如922全程被于闻和老于拖拽着走。

珩希也是被宋凛叫了一声才缓过来。

他们分了三批终于在第三扇门里汇合。

楚月眼里也有一圈红，她看了一会儿秦究又看了一会儿游惑，轻声问：“还好吗？”

他们点了点头。

游惑听自己说了一句什么，楚月长长吐了一口气。

154在忙碌抽空回头看着，这边又问了一句什么，他也回答了。

他和秦究看上去一定很冷静，以至于老于和于闻担忧地凑过来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又放心地让开了。

但实际上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游惑全无印象。

他只能感觉到身边站着一团烈火，一直在烧，他自己恐怕也一样。

他们只是在人前收敛了所有私人化的情绪，紧紧压着。这件事对别人来说也许太难，对他们而言却不是，因为很早以前，他们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

那条通往休息处的路很快就打开了，顺利得出乎人意料。

154皱着眉反复咕哝：“奇了怪了，居然没触发什么警报程序，也没太复杂的防御。不应该啊……”

吴利问说：“正常情况下会有多难？”

“不是这么说的，毕竟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胆大包天在这里乱来，所以谈不上正常情况。但是……”154说：“我以为系统起码会改几个额外攻击防御程序，但是没有。”

不过眼下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这个，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回头是来不及了，也不符合他们的性格，不如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

他们陆陆续续穿过那团雾，在那个过程中，154都悬着一颗心。生怕走到一半，系统突然醒悟切断通道，把他们分散开来。

事实却没有，他们依然很顺利。

众人从雾中钻出来，看到的是银灰色的高楼、金属塔、大片仓库式的建筑，中间码着一些简单的排楼，乍一看就像是学校或部队的宿舍。那些排楼外面箍着院墙，墙外挂着金属牌，刻着黑色的字：休息处中心旅社。

于闻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问：“这是几号休息处？干什么的？”

154说：“2号，也被称为武器库。”

“你是让我们来搞装备的吗？”

“装备是一方面，不仅仅是因为这个。”154解释说，“还因为这里比较特殊。”

“特殊在哪儿？”于闻还在叽叽喳喳地询问。

“特殊在这里曾经可以连通主控中心，只要你没有权限，并且知道路。”154说。

“真的？！”于闻有点激动：“那我们现在去弄点武器？”

154说：“还不行，你们现在都算黑户， 一进武器库警报声能响成片。先找个地方落脚，给我一点时间。”

他带着众人绕过正规旅社，穿过两片废弃的区域，走到一排破败楼房前说：“这里的旅社，看着破，里面其实还行，水电我可以给你们开。”

“旅社？那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某些人当初造反的时候，从这里弄了不少武器进主控中心，走的就是旅社那条路。”154指了指身后的某些人，“系统一怒之下就把这边报废了。”

“那现在还能从这里去手控中心么？”

“想得真美。”154说：“当然得重新找入口。”

“你确定还有入口？”杨舒说：“如果是我我就打死不用了。”

“所以你不是系统。”154说，“主控中心必须保证有充足的军械火力支持。对系统而言，重新开一条入口的风险甚至比以前还小。”

“先在这里凑合一晚，我开了屏蔽，等人齐。”

珩希看着这破败的楼房，勉勉强强耐下性子，小声嘀咕：“我保证只凑合一晚……”

她当然知道能有个地方住就算好了的，可是……

“没事，我不还陪着你吗？”宋凛在她旁边安慰道。

珩希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有你陪着，我住多久都行。”

这强大的求生欲。

宋凛用手轻轻撩起珩希的一边耳发，凑到她耳边，说：“还好吗？”

“什么还好吗？”珩希没反应过来，她转移话题那么快。

宋凛又补充道：“看你之前忽然记起来的时候，愣成那样。”

珩希明白了，回答：“还好啊，不然还能和你正常聊天吗？”

说完，她拉起宋凛的手，急急忙忙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