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这个问题，琅嬅无法回答，或许两位当事人同样找不到答案。她叹了口气带着人散了，回望身后富丽堂皇的启祥宫，从此这里，便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冷宫了。曾经妖艳动人的嘉妃金玉妍，自此再不复辉煌。族人征战为她带来的复宠似是转瞬之间，很快便如凋花跌落枝头，碾进泥土。

皇帝为了启祥宫的事情愤怒不已，手下人顶着天子的怒气更是雷厉风行生怕延误了片刻功夫。且本身金玉妍也不干净，很快永珹出嗣成婚，终生不得见曾经的生母，永璇和永瑆则被过继到了婉嫔的名下。嘉妃娇纵，在宫中树敌无数，好歹陈婉茵和她没有过冲突。对于薄宠的她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懿再度有孕，这天她找上琅嬅，说听闻金玉妍自被废为庶人后成日郁郁寡欢，不喝汤药，早已经油尽灯枯，想要去看望金玉妍，自己有话要问她。琅嬅想了想同意了。

再次见到金玉妍，如懿不由得一怔。明明间隔并不长，然而金玉妍却是气质颓废，身躯枯瘦成一把，随意歪在榻上，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一个垂暮老人，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嘉妃最善于保养，每日必用人参玫瑰泡脚养颜，无论何时见到她都是最为光鲜亮丽的模样。当年的嘉妃宠极一时，连后来与她不和睦的晞月都曾认同她的容貌宫中无人能出其右，却原来也是春来赫赫去匆匆，刺眼繁华转眼空。

启祥宫里暗腾腾的，好像所有的光都不能照进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宫殿里。如懿微眯了一会儿眼睛，才能渐渐适应从明澈阳光下走昏暗室内的不适。虽然恨极了玉妍，但乍见此处凄荒，亦有些心惊。她由容珮扶着伸出手，随意轻抚之处，无不蓄了一层厚厚的尘灰。如懿忍不住呛了两口，容佩赶紧取过绢子替她擦拭了，又勉强找了一个干净没灰的锦凳与她坐下，说道:

容珮“娘娘暂且忍些，奴婢问过这里伺候的人，都说嘉妃自从得病之后就不许她们再打扫这殿中的一事一物了，连近身伺候亦是不允。”

如懿看了面前的金玉妍一眼，她似是昏睡过去，因为方才如懿的咳嗽声又醒了过来，像是没缓过神似的，自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微弱声音:

金玉妍（嘉妃）“谁在哪里？不说了没有本宫允许不准进来吗？”

如懿（娴贵妃）“嘉妃。”

如懿平静道:

如懿（娴贵妃）“我来看看你。”

玉妍支着身子，仿佛看了许久，才能辨出她来，“咯”地笑了一声：

金玉妍（嘉妃）“原来是娴贵妃啊！”

那笑声像黑夜里栖在枝头的夜枭似的，冷不丁“嘎”的一声叫，让人毛骨悚然。她见了如懿，并不起身，依旧懒懒地斜在床上:

金玉妍（嘉妃）“听说贵妃娘娘再度有孕，真是恭喜。只是不知为何会到我这儿来，万一沾染了晦气可怎么好。又或者，是宁可这般，也要来看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