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谢名玉,字墨书。
谢玉乃是谢家的公子,自小在江南水乡里长大的他,是在六月迷蒙的烟雨中出尘的一尾莲露,也是在燕朝繁荣的烟火气中渲染然而来的谪仙人。
多水的江南少不了美人,个个不是千娇百媚就是百媚千娇,遥望汝安大户人家的后院,试琴问调的乐坊,抑或是尽数风情的瓦肆,最不可或缺的,便是这如水一般的俏娥娇娘。
姑娘纤纤如此,公子也不例外。
这里不比的汝安西北部的那片绿洲,江南是常年不受大漠之中胡沙族人侵扰的宝地,碧水青山常在,花鸟鱼虫长安。左邻右舍或耕种,或牧渔。归途上若是碰见了,道声安好,聊聊本地或京城的奇闻,谈谈自家最近的收成,家中若有未娶亲的小子,便探讨探讨东家女儿惠西家女儿贤,预备着自己早点抱上孙子。淳朴安定的民风,使得这一带的大家公子个个温润如玉,宛如云雾之中不染纤尘的仙人,生生勾起不知几许春闺。
但是谢玉不一样,他是温软江南里开出的一朵,锋芒外露的莲。
他的祖父谢启40年前乃是燕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权倾万疆,说一不二,朝中权贵多有来往。20年宦海浮沉鹏抟鹤退之后,向旧朝钰帝辞官,挂冠归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就在辞官后的那一年,与其发妻张谳诞下一男婴。
谢启老来得子,喜不自胜,再汝安边境上大摆宴席,聚天下宾客。谢玉虽不曾看过,却也能从长辈口中的描绘里遥想那一日满堂的金玉珠玑、玉盘珍馐,是何等盛事。
谢启将自己的半生都付诸于权力之争,却不想让自己唯一的独苗苗同他一样进入官场,故而取为谢远,意欲为远离案牍,淡泊名利,宁静致远。
而谢远的人生可为父望所归,一身正气,书画皆通,应他那父亲所愿的极点便是十分厌弃朝堂。丁酉年上元佳节,金吾不禁,他一袭轻衣,手持轻毫,飘飘然一篇《珠楼坠》惊羡满朝文武。若换作了别个书生,大概早趁此良机找个权贵投上行卷求取功名了,而谢远却默不作声,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十天半个月杳无音信,正当权臣四处打探这位半路杀出的才子行踪何处停时,才知他人已至江南水巷定居。
水巷乃江南及其繁盛之都,若真比其京城来,倒也难分上下。京都喧杂,不宜修心,南下之路,烟波浩渺,鹤翔九霄,宛如伊甸仙境,谢远本心远足,离别至此,却一见如故,当即遣人修书一封,送往汝安,告知年事已高的父亲。
谢启收到家书,二话没说,亲自清点进百名谢家的暗卫与自己跟随了多年,深受谢家恩惠的忠仆,浩浩荡荡便往江南一带打发。谢家财大气粗,谢启又极疼儿子,于是,跟着那近百亲军一同过去的,便又硬生生多加了几两碎银。
谢远不敢轻贱对待父亲的心意,回书一封便在水巷找好了地皮。不出一个月水巷一带便人尽皆知,这块地方近来多来了一个京城而来的公子,待人如玉,家中华贵,乃是个可遇不可求的良人。只是他具体隐居在哪一处,便无第三者在知晓了。
可谢远在新居中吟诗作画,种田养花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