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哥，你找我。”言汐来到书房门口说道。

“嗯，进来坐吧。”夏言谨坐在电脑桌前，桌上摆满了罕见病例的研究报告。这间书房里满满一屋子的书全部都是关于医学的。夏言谨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戴上放在鼠标旁边的眼镜，转过身对言汐说：“你真想打掉这个孩子？”

“啊？哦。嗯，真的想。”

听了夏言汐的回答，夏言谨嘴角微微上扬。他太了解他的妹妹了，这三个语气词“啊，哦，嗯。”表明他这个糊涂妹妹其实自己都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你想清楚没？”言谨又一次问道。

“想清楚了。”言汐回答的声音很低。

“小汐，在哥哥这儿，你可以放心地回答。”夏言谨把手放在言汐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温柔地看着她说道。

言汐看着哥哥那双充满柔情的眼镜，才发现，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做她的树洞，那那个人只能是也必须是哥哥。从小到大，无论哥哥怎么忙，他总是那个永远愿意倾听言汐的树洞。言汐放下心中的芥蒂，抿了抿嘴唇，像是终于肯打开心扉一般说：“其实……我也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但是，再过一年，我就要按照公司的要求去到国外深造了。这是我等了好久的机会，我……我不想放弃。可这个孩子……”

“这不正好吗？一年。”

“什么正好？”夏言汐一脸疑惑的看着哥哥。

“一年以后，生下这个孩子，你依然可以远走他乡。剩下的就是交给孩子的父亲。”

“父亲？哥，你真的觉得宁致远会是个好父亲吗？”

“不会吗？至少目前看来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良好的。他从没说过不负责任的话。”

夏言汐很疑惑哥哥怎么突然对宁致远充满了信任。“哥，可我不喜欢他。我不想把我的幸福交给这样的人。”

“言汐。”夏言谨突然叫住她。然后用有些深沉的眼神看着她说：“妈，她幸福吗？”

“妈？”夏言汐被哥哥的问题问住了。

“你有想过妈妈生下我们后，她的幸福在她心里还重要吗？言汐，你很快就是个妈妈了，你应该用母亲的视角去衡量问题了。”

夏言汐听了哥哥的话陷入深深的沉思。妈妈，从她有记忆起妈妈就是一个为家庭忙碌的家庭主妇模样。那时候爸爸还没成为院长，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妈妈一个人照顾他们兄妹二人，料理家务。言汐记得，高三的时候学校请家长去开家长会，妈妈一去到便熟练地从包里拿出老花镜戴上，也许别人以为她的妈妈是近视眼，但只有言汐才知道她的妈妈并不近视。可是，是什么时候妈妈开始眼花了？言汐不知道。那一瞬间，有一种猝不及防妈妈就老了的感觉。当时看着带着老花镜的妈妈，言汐才注意到妈妈头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白发，是什么时候，岁月就悄悄地在妈妈身上留下了痕迹？

言汐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她明白哥哥是想让她多为孩子想一想，她也曾听人说过：孩子和母亲这辈子成为母子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可这缘分怎就将她和宁致远牵扯到一起了？

“小汐，我说这话不是让你一定嫁给宁致远。也不是给你任何道德绑架的意思。我是想让你把这个孩子留下。当然，你可以继续追逐你的梦想，剩下的哥哥可以为你承担。”夏言谨认真地说道。

“哥……我已经长大了，你没必要连这样的事都替我承担了。我会自己想清楚的。”

客厅里，夏恒山迟迟没答应宁家的订亲。他思考着女儿的未来，思考着怎样的决定对女儿是最好的。宁致远的奶奶看到这次订亲很有可能落空，心中不禁心生一计。她站起身说：“我去看看言汐和致远。”说完，奶奶一路上了楼。到了言汐房间门口奶奶看到只剩宁致远一人傻傻地坐在房间里。奶奶推门而入，问道：“言汐呢？”

“她哥找她。”

“小子，你告诉奶奶你喜不喜欢言汐？”奶奶凑上前问道。

“哎呀！奶奶，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喜欢言汐，不喜欢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你俩从小一起长大，这情谊不应该很深吗？”奶奶皱着眉头问道。

“奶奶！就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才不会喜欢啊。我从来都不拿她当女人，在我这儿她就一直是我哥们。”

“你！你小子！……”奶奶被宁致远的回答气得直捂胸口。

“哎！奶奶你怎么了？”宁致远一声惊呼，奶奶已经倒在地上开始属于她的表演。

大家都被吸引到楼上，大家围在一起。宁致远抱着奶奶着急地问道：“奶奶，你没事吧？”

“来……让我看看。”作为医生的夏恒山站出来说道。只见他简单地给奶奶做了检查，然后问道：“兰姨，告诉我你是哪儿不舒服？是心脏吗？”

“还是直接送我妈去医院吧。”宁远航说着拿出了手机。

“不去医院！”老太太极力反对到。接着她又虚弱地说：“只要你和言汐结婚就行。答应奶奶……”

“奶奶，你听我说，我们必须去医院！”宁致远说着想要将奶奶抱起。

“我不去！”

“这样，我书房有听诊器，我去拿来给兰姨查一查。”

“不用了，我看直接上医院吧。”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不相上下。

“够了！”夏言汐站出来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奶奶，能不能让宁致远跟我出去谈谈。今天之内，我们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好好好。小子，快去，快去……”奶奶说着将宁致远推向言汐。

夏言汐带着宁致远离开了夏家，二人驱车来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小汐，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宁致远一头雾水地问道。

“签合同。”夏言汐淡定的说道。

“签合同？”

夏言汐带着宁致远进到了事务所里。接待的小姐迎上去问道：“你好，两位有预约吗？”

“你好，我是刚刚跟张律师通过电话的夏言汐。”夏言汐微笑着说道。

“哦！夏小姐是吧。这边请。”

“这家律所之前一直跟我们公司合作，所以我和他们这儿的张律师挺熟的。”夏言汐对宁致远解释道。

“夏小姐，你来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走出来迎接。

“张律师。”

张律师笑着对言汐说：“这位，就是要和你签合约的人？”

“嗯。”

“哈哈哈，好。鄙人张鑫驰。”张律师礼貌地伸出手。

宁致远也礼貌性的与他握手并说道：“宁致远。”

“张律师，合同按我说的弄好了吗？”夏言汐问道。

“好了，全部搞定。你们过来吧。”

当宁致远接过那份名为一年婚约的合同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夏言汐会干出来的事。

“宁致远，我都想好了。既然这个事情败露了，为了平息我们双方的父母，也为了留下这个孩子。你我二人将会维持一年夫妻关系，直到孩子生下来，我们的夫妻关系就解除。在这儿一年里，你依然可以继续做你的花花公子，只需要和我做好表面夫妻就行。一年后，我生下孩子便会出国深造，孩子交由你抚养。等我回国后，孩子将交由我抚养，你定期可以来看孩子。”夏言汐将合同的内容陈述给宁致远听。

“你疯了？假扮夫妻。你以为是演戏呢？”宁致远不敢相信地说道。

“没错，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案。”

“可是……”

“宁致远，你该不会想和我永远结婚然后被钉在十字架上吧？这样你的那些姑娘你舍得吗？””

“我……舍不得。”宁致远说“舍不得”这三个字时声音很小，仿佛是不情愿说出的。

“那就签约。”

“行！签！我签！”宁致远说着拿起笔在合约上签了字。

签完合同，二人在驱车回家的路上沉默不语。

“哎，待会儿回去你怎么跟他们讲？”宁致远打破僵局问道。

“就……就跟他们说我们愿意结婚了。”

“就这样？这么苍白？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那……那能怎么说，难不成说我们突然发现喜欢对方所以心甘情愿结婚了？”

“嗯。”

“宁致远，你嗯是什么意思？”夏言汐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宁致远说着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这猝不及防的急刹车让言汐的身子猛地向前倾。这时，宁致远迅速伸出手护住言汐的头。

“你没事吧？”宁致远关切地问道。

“没事啊。”

“孩子呢？有没有怎么样？”宁致远不相信地追问道。夏言汐看着眼前这个着急忙慌的家伙，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父亲的样子。

“你看我干什么？问你话呢！”宁致远对夏言汐说道。

“谁……谁看你了！你少自作多情！”夏言汐慌乱地把眼镜撇开。

“夏言汐，你脸都红了。”宁致远坏笑到。

言汐摸了摸自己微热的面庞，一时间语塞。这时绿灯亮了，夏言汐赶紧抓住机会撇开话题。“绿灯了！赶紧走！”宁致远看着身旁害羞的夏言汐只觉得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