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缮备

“小姐，走吧……”颖哥儿提着些随身紧要的物什，回首望着这早没了人气儿养着的破楼子了。清风扶残楼，夜愈深，榆桑楼更显孤寂。院内不过两棵榆树，残叶满地，檐上几只经多年雨淋而破败不堪，褪去曾经的光彩的红灯笼。

　　“颖哥儿…其实我不大想走的…李昭懿是什么身份，金枝玉叶，嫡女出身。她肆无忌惮，更是想要皆得。我是庶女，一个连和风苑庶女都比不上的庶女…父亲哪里会在意我呢。”李昭安抬头瞧着那轮明月，风清月朗，银烛微亮，月影过残窗，玉露冷沾裳。她就痴痴的望，她望到阿娘在世的风光，青丝香润，玉笋纤长。伫立良久，方才言道。

　　“走吧……”

　　复道回廊，青阶小立，重重屋檐掩高墙，红墙翠瓦，香尘飘扬。凝望着摇烛映窗。

　　“快瞧，她来了。”梅香同茯苓言道。

　　“小姐，五小姐到了。”茯苓进屋，一壁替她收拾上学的物什，一壁言道。

　　李昭懿勤快的紧，忙从榻上跳下，把鬓轻撩。“我去接她！”拨开珠帘，倒也不在意夜深露重，只一件单衣便出了门。

　　“昭安！快来！颖哥儿快去把那些个东西放好，茯苓她们给你备了牛乳，得趁热！”李昭懿一路小跑，挽住李昭安的手。“我想来你今夜大抵不会来了，正准备就寝了，不过正好正好。你住我对门，我带你去瞧瞧。”

　　阁里虽是素净，但一应物什都精致典雅。进了屋里还有幽幽的香气，床幔绣着海棠，案上供着盆水仙，还有一套白瓷桂花茶具。笔墨纸砚，香著，云母片，炭盆，香压……一应俱全。被褥更是早早就浸了阳光，松软舒适。柜子里且有几套她平日里爱穿的颜色的新衣裳，饰品等物。

　　“今夜你好生睡一觉，爹说明日你就不必去上书了，歇息几日，还叫你别太难过，住哪儿都是一样的。”李昭懿拉着她坐到床榻上，轻拍她手。

　　“你放心，颖哥儿就在你旁边的耳房里睡，夜里若有什么事，也好使唤。庆兰还在祖母那，明日就过来了，这样颖哥儿也得闲些，庆兰那一吊子月钱是记在祖母账上的，不必担心。如有什么缺的漏的，一应找我就是，物所再不敢为难你。”

　　李昭安心下思绪万千，李昭懿如此周到，她还这般想她，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了。心里又羞又愧，又随李昭懿把周遭熟悉一遍，屋内陈设无不细致用心。从嘴角扯出一个笑，手紧紧攥着衣角。“生受了，我……替我向祖母，大娘子还有父亲道谢，昭安不胜受恩感激。”

　　“你呀。”李昭懿轻点她鼻间，欲解她山川，言道。“祖母最怕姐妹们混闹，她倒是怕我吵了你。你比我乖巧多了，她们怜你还来不及呢。”二人顽笑一回，嬉闹片刻。

　　李昭懿见她慢慢接纳这里，又时辰不早，叫她早点歇息，自回了屋里。

　　“四小姐睡下了吗？”李昭明那屋的文元压低了声问正想回耳房休息的梅香。周遭静悄悄的，独几只远处的虫在窸窸窣窣的叫唤着，再无其他。

　　“你这么晚来做什么？”梅香抱着从物所领来的新被褥，半倚着门框，蹙着眉没好气的问。

　　“祖宗，要不是主子的命令，我绝不在您姑奶奶面前惹您烦。您就替我跟四小姐说一声，大少爷让她明日去找他，说是有东西给她。”文元又是摸头又是挠腮，梅香瞧他那猴急都样，不禁逗笑。

　　“好，我这就去禀了小姐，你快回去吧。”文元应声，忙慌慌拎起灯笼，就往那黑漆漆的回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