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末依旧是一脸不服气。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让他容忍小人招摇，比要他的命还难。
风逸灵面带不悦。然而思索片刻，他还是退步道：“你也知道丹曦国巫威势不容冒犯，金时如今作为是张狂跋扈，那你可有注意到，即便金时如此疯魔，传闻里也未敢提及丹曦的本名？”
青末怔了怔。
风逸灵却步步追问：“你以为这是为什么——是他不知道？还是他忘了？”他冷笑一声：“是他不敢。”
青末心头一跳。
他自然是不知道丹曦国巫的本名是什么——事实上，自他有印象以来，所有提及国巫的时刻，都不约而同地以“丹曦”这一国名称呼她。没人对这一现象提出过疑问，仿佛不是出于虚无缥缈的尊敬，而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威慑。
“丹曦一族以占卜世代相传，其中天赋卓绝者可为国巫。自其降生伊始，姓名便用秘法加持，成为国巫后，凡念诵其名，则在她的视线之内，一言一行，无可隐藏。”
青末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神——”他猛然闭口，有些惶恐地看向面色沉凝的祖父。风逸灵并未肯定他未说完的话，只道：“总之，为了保有一分隐私，大家多以丹曦称呼她，而本名，虽会告知长老席知晓，但是却也无人敢提及。”
“这是威慑，也是注视。”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现在你明白了吧——以丹曦的能力，金时的所有心思都只会如引光照尘，纤毫毕现。但她从未出声阻止，任他上蹿下跳。这并非是因为怕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准确来说，是那个引得无数人争先恐后的东位长老席，从来就不曾进入过丹曦，也不曾进入过我们的视线，那只是一个吸引飞蛾的火把。”
风逸灵轻声道：“我们世代等候的，需要真正警惕的，从来不是人类，不是妖族，甚至不是边境销声匿迹的魔族——是这天地啊。”
随着这句话落地，风青末隐约觉得空气中像是多出了某种诡谲而奇异的声响。它很轻，也很古怪，乍一听像是混乱的风声，让人情不自禁地去倾听分辨。而当他这般试图听清内容时，那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仿佛就在耳边想起，还带着温热的气息，微弱地搔动着耳畔。
那是呼喊声。
这个认知刚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就像是叫破了某种禁制，那声音刹那间剧烈起来，尖锐凶狠诡异绮丽，像一团烈火在耳朵里炸开，无穷无尽地蔓延。
风青末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敲打得大喊出声，然而他没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耳朵里依旧只有那恐怖的呼喊声不断回响。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哑巴了还是聋了，渐渐地，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不曾存在过。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他的眼前好像闪现了大片的鲜红，那呼喊声像是被投到了空旷无垠的荒野之中，血一样涌动着——
“嗡！”
冰冷的风声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将熊熊的烈火熄灭。风青末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摸了把脸，低头一看，一手的血。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也许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因为那个奇异的呼喊声。
“……那、”风青末张了张口，感觉声音像是没发出来，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是什么？”
风逸灵抬手挥了挥，那冰冷的风声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在他们四周抚摸着，将那呼喊声消磨干净。他深深地看着风青末，声音沙哑：“那就是灵盟建立伊始，最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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