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印在透明的冰棺表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忽然颤了颤,而后如蛇一般倏忽钻进冰棺之中。随着逐渐深入,那血愈发纯粹,呈现出一种极其瑰丽的质感,令她见之目眩,偏偏又舍不得闭眼。
只见那两道越来越纯也越来越淡的血迹最终窜到了男人的眼睛上,稍作犹疑,随后猛地化进了那双眼睛里——
会怎么样?芊眠心脏剧烈跳动着,她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发生,只能屏息等待着一切结果的来临。
她没有等太久。
没有异光,也没有巨响。就像是一个沉眠的人从长梦中醒来,那男人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微微活动了一下,然后波澜不惊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狭长的眼型的确有股天然引诱的味道,但是不知是因为他浑身的血迹还是冰棺的影响,他身上有种冷酷肃杀的气质中和了这种引诱人心的幻觉。以至于在他闭着眼时,这种幻觉也很淡很淡。
而当他真正睁开眼的一刹那间,瞳色呈现一种无机质的冰蓝,让人想起无尽的冰原,或者深冬的天空,阴寒的海水,或者风、雨、霜、雪——总之是一切冷感的,没有生命的事物。
那种寒意,却不是活物能拥有的。只对视一眼,就仿佛能将人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而下一刻,整个人就会像一块由内到外冻住的冰,砰然碎裂开,化为齑粉。
芊眠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狼狈地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跌了个屁股蹲儿。
所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从那种恐怖的威压中逃脱出来,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
不知过了多久,山石的寒意已经浸透了芊眠的衣裳。她忍不住打抖,却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惹怒了这个不知来历的男人,被一巴掌呼到石壁上,拽都拽不下来。
“……幽篁。”
他忽然开口叫了个名字,声音听着让人非常不舒服,像是嗓子里摩挲滚动着无数石子,嘶哑至极。
空旷的山体内,并没有一个叫“幽篁”的人回应他。
他却也不在意似的,兀自道:“……她让你来的吗——还是,你自作主张?”他忽然笑了一声,很讽刺似的,“她怕我弄死你,也怕我再活在世上,是吗?”
空气里蓦地多了某种诡异的波动,芊眠不由得把自己蜷得更小一团,祈祷自己不会被波及。而那个男人依旧困在冰棺,似乎也感受不到这波动,继续用那个破锣嗓子道:“怎么,我就剩一口气了,你还怕我杀了你吗?不敢出来?不能出来?”他突然尖锐地长笑了几声,笑声也不很好听就是了,情绪却不因笑了而平缓,反而更加激烈,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人。
“她是骗子——狼心狗肺!无情无义!自私贪婪!你也一样!!”他厉声嘶吼,威压愈发沉郁,仿佛随时会破棺而出,整座山仿佛都在因为他的怒火而颤抖。
“当初既然敢杀我一次,如今装什么阴沟老鼠!有本事,就将我杀回万里云的沼泽底下,让我从此再也没办法见到半点天光!!”
不知是哪个字触到了那位“幽篁”的痛处,空气里的波动陡然如同波涛汹涌而起,一束锐利的薄光转瞬即逝,刹那间掠到了冰棺面前!
那男人声音一变,冰冷剔透:“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