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当唐晓翼再次恢复
意识时，他已经成功做完了手术住进了大西洋船王亚瑟赞助的国际医院VIP单人间。
唐晓翼睁开眼，四肢一时还没能恢复知觉，也不知道是麻醉剂的作用
还是渐冻症又加剧了。唐
晓翼偏了偏头，本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视线却意外撞入了亚瑟睡着时的侧颜。
对方眼圈一周有淡淡的
青，显然是几天都没有睡好。罪魁祸首唐晓
翼
心中过意不去，花了好大的力气将右手抬起来，用食指指腹蹭了蹭亚瑟的侧
脸，撩开他睡着时不经意垂下的一缕金发。
“对不起亚瑟，让你担心了……”唐晓翼喃喃自语般轻声地说
“唔，”亚瑟一向睡眠很浅
，细微的动静一下将他惊醒
，“晓翼，你醒啦……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水……“
亚瑟说着起身要去拿水，手腕却被唐晓翼轻轻扣住：“不用……我就是想……”我就是想多看看你，然后……再多抱抱你……
亚瑟转过身看着低头不语的唐晓翼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从小养大崽，自己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亚瑟拖来旁边的椅子准备坐下，唐晓翼听到“窸窸窣窣”的音正抬头想要看一眼，结果嘴唇却意外和突然凑过来的亚瑟的嘴唇碰在了一起。出于本能唐晓翼想也没想伸出舌头舔i了一下i，两人分开后才回味过来：亚瑟的嘴唇……好t软。
亚瑟原本只是想亲一下唐晓翼的额头以示安慰，哪里会想到这种乌龙事
件的发生。因此他刚一回神，头脑发g热、脚步浮虚地逃出了病房，美名其曰：要去
上厕所。
唐晓翼抬手摸了摸嘴v唇——那种触感依然十分鲜明，真是不可思议——他看
着亚离开的背影小声嘟囔着：“借口。亚瑟也不想想，病房里面就有厕所嘛，干嘛还要跑出去？”
半个月后，唐晓翼出院了。在出
院前奥勒来找他谈过。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住院治疗你的渐冻症！”奥勒皱着眉对唐晓翼说。
唐晓翼盯着他，半晌，只是惨淡地笑
了一下：“就算接受治疗又如何呢？这些
年来渐冻症的死亡率一直是百分之一百。”
他说：“我希望我这剩下的一点点时间是在环游世界的旅途中度过的，而
不是终日躺在病床上碌碌无为。
我希望死后我的尸体能够沉入
大海，沉睡在大西洋的那片安逸之中——就像鲸一样。”
最后，唐晓翼难得这么诚恳
地向别人道谢：“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多谢你的好
意。”
出院后，唐晓翼先回了一
趟现在的唐家本家。唐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唐晓翼到达的时候她端
坐在本家大厅的太师椅上，慢悠悠品着茶。
“奶奶……”唐晓翼有些愧疚，“
我没能把玉观音像带回来……”
“没关系哦……”唐雪看着唐晓
翼笑了笑，“能拿到那个戒指就说明你已经被先祖们承认了。”
唐晓翼低头看了看套在自己大拇指上的玉质扳戒。自他醒来后这个戒指
套在他手上了，而且……似乎拿不下来。
洛基低声解释道：“当时我带你逃出第七层时突然掉下了一个戒指。我在唐家的家族史上看到过，想着也许有用就给你带上了。”
唐晓翼用手磨蹭着戒指抿唇不语。
转眼，三年过去。
19岁的唐晓翼已经成为了唐家的领导人，同时也是W.A.A历代最年轻的副会长。亚瑟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已经长期霸占了世界富豪排行榜的首榜。但他们两个都不是在意物g质的人，因此唐晓翼和亚瑟常常会抛下手头的工作去法国巴黎、普罗旺斯、希利尔湖等浪g漫之地旅游。
这天，唐晓翼又偷偷从唐家溜出去去找亚瑟。正在书房工作等亚瑟看到唐晓翼很是头疼：“晓翼，你是不是又偷偷溜出来的？”
“怎么这样说呢亚瑟，我也需要时间休息不是？”唐晓翼笑眯眯地说，“我们一起去希腊圣托里尼看看吧，你也好久没有回家了不是？”
希腊圣托里尼是一座被爱琴海包围的美丽的岛屿，是亚瑟他们一族从前居住的地方。故地重游，亚瑟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站在甲板上，远远望着那一处建满白色建筑白色的小岛，亚瑟取出金色长笛开始吹奏。这首曲子，献给这片爱琴海；献给所有在当年那场灾难牺牲的族人们——作为幸存者。
“不幸的重担不能不肩负；”
“感情是我们唯一的言语。”
“年老的人已经忍受一切；”
“后人只有抚陈迹而叹息。”*
“愿逝者安息。”
唐晓翼只静静立着，几只大胆的海鸥停歇至甲板的边缘，似乎也被亚瑟的笛声吸引。海面上泛起涟漪，几只海豚靠近亚瑟，亲y吻着他垂到水下的足。
等到船只靠岸，岛上的人民都热切地欢迎了这位大西洋船王。只是他们可曾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船王阁下就是当年他们出卖过的“海神之子”的一员？
圣托里尼蓝顶大教堂是岛上一道著名的风景。唐晓翼提前让人预订了一整天的大教堂，因此当他带着亚瑟来到这里时教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唐晓翼忽然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他近年环游世界时找到的蛟人之泪。他将这颗水晶串成项链小心翼翼地替亚瑟带上——在耶0稣的见证下。
“生日快乐，我的神明。”唐晓翼亲6吻了一下亚瑟的额头。亚瑟……就让我，最后再陪你一会儿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这么说，晓翼。”亚瑟抬手按上唐晓翼的嘴8唇。
“神爱世人、普度众生；我只8爱你。”
这一天其实并不是亚瑟真正的生日。他活的时间已经太长，他很久没有过生日了。直到唐晓翼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没有生日怎么行呢？生活需要仪式感。”唐晓翼这么说，“这样吧，就把我遇到你的那天作为你的生日吧。”
当时的唐晓翼板着一张孩童稚嫩的脸严肃地说，看得亚瑟一阵好笑。
而现在……亚瑟看着唐晓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他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三个月后，亚瑟的预感成真了。唐晓翼将扳戒交给了他挑选好的继承人独自离开了，再也没回来。他是下定决心要离开的，带着洛基，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谁也联系不上他。
当唐雪给亚瑟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时，亚瑟忽然回想起唐晓翼不能动的左手；对他问题的避而不答……还有……亚瑟轻轻开口：“没有用了，小雪。晓翼下定决心离开就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的。”
“可是你……”唐雪欲言又止。
“他不想见我。”亚瑟摇了摇头。唐晓翼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大概就是他了吧。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爱4人在自己面前被死神夺走生命，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亚瑟曾经感受过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唐晓翼正是明白这一点才选择瞒着他独自离开的吧。
是夜，亚瑟又一次失眠了。他单独来到爱琴海边吹奏起了长笛。夜晚静谧，星河滚烫，夏夜的风裹挟着大海湿咸的味道抚过亚瑟脸颊，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混杂着树叶被风吹动窣窣作响的声音，泛起无数的白色泡沫。
“奥菲斯……晓翼到底会去哪儿呢……？”
奥菲斯似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神明之子，您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又何必再来问我。”
亚瑟轻轻笑了：“也许不听到出自你之口的答案就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吧。”
第二日，奥勒听说了唐晓翼失踪的事感到尤为自责愧疚。“我应该极力阻止他让他接受治疗的。”他懊恼地说。
亚瑟摆了摆手：“你强行让他接受治疗又有什么用，他总有一天还是会逃走的。”唐晓翼的功夫了得，听唐雪说，他十一岁时就带着同一病房的几个小孩儿逃出医院组成了自己的冒险队。
不久以后，亚瑟将自己的所有财产托付给自己的挚友，多余的钱财全部捐给了慈善基金会。他想，是时候离开了。这些年他从未为自己活过，他一直活在别人的评价、别人的视线中——战战兢兢。唐晓翼给了他一个离开这种生活的借口，给了他一个新的世界。
亚瑟独自走过了雪山山巅、越过了汪洋大海、穿越森林平原……唐晓翼走后，亚瑟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模样——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经意间。亚瑟对自己说，自己并不是为了寻找唐晓翼的足迹，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唐晓翼。自己只是……他只是……
是什么呢？亚瑟看着湛蓝的海水中倒映出的逶迤的薄云。
啊，他知道了。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看看这个……美丽、温馨的世界，一切都富有生机，人间值得、未来可期。
这些唐晓翼都无法再看到了，既然如此，他将用自己无尽的生命代替唐晓翼看这些他没看过的景色，走过他没有走过的地方，经历他没有的经历……
“晓翼啊……”亚瑟取下戴在颈上的“蛟人之泪”将它对着月光。不规则形状的水晶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微微弯起嘴角，亚瑟将拿着水晶的手移到海面上方，然后松手——
“扑通——”
附上神明之子的祝福——愿你于海底安眠；愿“蛟人之泪”护你万载安宁，翼。
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个必答之问，
是否应默默忍受坎苛命运之无情打击，
或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并将其克服。
此二抉择，究竟是哪个更为崇高
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结心灵之苦楚与□□之百患，
那么此结局是可盼的!
死去……睡去……
但在睡眠中可能有梦，
啊，这就是个阻碍。
当我们摆脱了这垂死之皮囊，
在死之长眠中会有何梦来临？
它令我们踌躇，使我们心甘情愿承受长年之灾，
否则谁肯容忍人间之百般折磨——
如暴君之政、骄者之傲、失b恋之痛、法章之慢、贪官之侮、或庸民之辱；
假如他能简单的一刃了之，
还有谁会肯去做牛做马, 终生疲於操劳，
默默的忍受其苦其难, 而不远走高飞, 飘於渺茫之境,
倘若他不是因恐惧身后之事而使他犹豫不前，
此境乃无人知晓之邦, 自古无返者。*
*出自莎士比亚《李尔王》。
*出自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