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望着那张布满担忧的脸,猛地撇过头,空气瞬间变得犹如蒸笼,既难熬又苦涩。花纷纷落下,点在地上,将这片本就不宽敞的林子又缩小了几分,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算了的意思。又过了许久,已然到了午餐时间,出乎陈曦意料的,秦若和悠然倒下,将面目紧窝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可以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着的手一瞬间没来由的心里猛跳了几下。秦若和在这个人身上什么也看不到,期待也好,快乐也好,她好像从来没有散发一丝的轻松,太警戒了。这个人既不看着她,甚至于根本不理会她,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空虚,甚至是不被尊重。
这一刻过的意外的漫长又心惊肉跳,秦若和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陈曦……”她微微张嘴,念念叨叨:“这么跟你相处,就这么难呢……”话音一落,她便感到手中一抖,随即静止下来。
陈曦整个人被镇住了一般,猛地抬头,当再次对上秦若和那张脸,眼中满是忧郁。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有气无力的倚在树身上,全身瘫软的样子惹人心酸。“我!……”陈曦恍然一觉,顷刻间的冲动戛然而止,转化为淡淡的敷衍:“……算了,怪尴尬的。”这一刻连笑容都显得那么牵强。
秦若和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说话,因为陈曦根本听不进去。可是自心底传来的那股郁闷,窝心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甚至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总是,总是不能给她一个真诚些的情感?哪怕这种情感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被她所期待的,可是至少,至少,哪怕是讨厌厌恶也好,给一个,给一个吧……
被困的野兽在歇斯底里的呐喊,祈望这个人可以让她重获自由。
……
因为常年会闷头偷哭的原因,陈曦的情绪平复的异常之快,她随便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全身的颤抖与呜咽都停住了下来,仿佛从未在这个人身上存在过。秦若和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只见陈曦捧起那掉落在地的满已是一片狼藉的一束花,捧在怀中甩了甩,一些落叶零零散散的坠了下来。秦若和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口腔里的肉。
“走吧……”对方背对着她,披肩发用头绳在脖颈后耷拉的扎上,只是微微向后摇了一下身体,噗嗤一笑:“快点吧,别躲着了,今天下午放学,班主任不是说要请客吃饭吗,先去收拾下东西吧。”
这温柔的语气,啧……秦若和是这么想的。
“真是……”她忽的撇过头,撅嘴叹着气,呜呜丫丫的嘀咕了半天,小步走着。
下午,日光已经不再那么旺盛,反倒变得窸窸窣窣起来,透过枝叶,便看见了,散落一地,稀碎的光芒。大概是运动后的过激反应,也可能是天气变冷,运动员们一个接着一个披上外衣,有的还拿出了棉衣套在外面。
好久没有这么冷了。陈曦晃着神,微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会这么冷呢?是秋吧。
“卧槽的!那都是些什么牛马?瞧不起谁呢?呕!恶心死了个人!”一人破口大骂。
陈曦觉着声音熟悉,便转身看去,沈恋辞狠狠的将脚边的石头踢向凌源欣身旁,拿着手机开局的少女忙躲了一下:“哎呦啊小沈子,别气了,别气了,咱们班还有一帮骚年上去呢。”她扔下手机,手舞足蹈的安慰着。 “我呸!那帮张三李四狐朋狗友!我迟早要把他们踹成狗!”沈恋辞张扬无爪的高叫着,也不知谁惹了她,活像一个院子里的泼猴,陈曦前脚刚要上去,肩膀就沉了一下,她转身一看,是一班的骆闻言。
她微笑着脸,轻轻拍了一下陈曦的肩膀,嗖的收回了手:“看什么呢?”陈曦抿抿嘴,心里愈加憋屈,话音也瞬间冷了下来:“我跟你说过,别拿客气当接受。 ”对方闻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那有什么的?你见你说的哪句话是被真实用在人身上的?”这话问的陈曦哑口无言,她本就不善言辞,面对这长了张狐狸嘴的人也只会放冷话,既然这样,那她离开就好。她前脚念头一出来,后脚就又来了个大神。
秦若和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看见陈曦与一班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加懵逼:卧槽?刚冷漠完我就找新欢?
秦若和越想牙越痒痒,就这样磨着牙上前 ,攥着手把胳膊放在了陈曦的肩头上,配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活像一个混学生样。她笑着在骆闻言惊异的目光中问候:“哟,一班的学生?真稀奇呀?”骆闻言皱皱眉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在学校很常见啊。”秦若和闻言,噗嗤一笑,她微微靠近陈曦耳边,轻声压低音量道:“一班人,都是情商负数,你认识她还不如认识一条狗。”富有魅力的低音里带着青春独有的狂傲,让人不禁心头一颤,陈曦的目光也随着这句话看向骆闻言,确实,情商不怎么样。秦若和踮着脚,蹦了起来,跳到了骆闻言的对面,指着对方,这是大半个操场,人多且杂,但却是一班的位置范围内,她此刻在这里,这般一做,就有好一股威风,然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要所有人都听到这句话。她指着那人有些出乎意料的脸,勾唇一笑:“你班和我们这在下下场的时候有一场接力赛,做个赌吧。”骆闻言显得十分惊讶,她没招人没惹人,居然就这么被下了战书吗?
陈曦也不由一愣,但随即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因为秦若和从未下过大榜第一。
当时高一分班时,完完全全是走的成绩分路线,好成绩,好资源,班级的数字自然越靠前,而成绩坏,分下来的老师不是新手就是掉进钱眼里的抹布,环境既差又满是污秽。而秦若和这个大榜第一,去的就是最烂的班级,而陈曦被分到的是五班。刚开始一个月里,一班人就莫名有种自豪感,每天耀武扬威的走在教学楼内,时时刻刻把成绩挂在嘴边,然而刚刚开始第一次月考就摔了个彻底,因为秦若和位居榜首,陈曦和江子玉也都冲上了前五,就连高重都是大榜前十,一班人在大榜前二十的地位,连十个都不到,这回脸是被打的真疼。接着,又因为秦若和不肯转去一班,他们一班“学霸”心里就怎么也平衡不下来。
说起来,陈曦好像也是那个时候才对秦若和有了点认识。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有的看热闹,有的则是进了这个赌的范围之内,就连沈恋辞,凌源欣两人也走了过来,秦若和像是早就在等现在这个时候,人多起来了,她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说出赌注:“就这样,接力赛的赛制也都清楚,但我们玩三局战。先看总体团体赛结果,我们再单独比一场个人赛,出班里跑的最快的打,至于这最后一赛……我也不欺负你们,咱们就做俯卧撑玩,三局两胜。要是我们班赢了,你们班应我们一个要求,要是我们班输了,同理,应你们一个要求。”
此话一出,四周窸窸窣窣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是在叫嚣啊。
陈曦也木然了一会儿,她开始重新审视秦若和这个人。这个人,太野了,这种好无理由的蛮横就像是草原上脱缰的野马,洒脱奔放中又有着最高尚的教养。
就在她恍惚间,场面一瞬间热闹起来。
“比就比!谁怕你们!”
“小骆,不用怕她,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这场赌约,就这么荒唐的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