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知道风眠说的没错,若是当年初回燕北时阿楚不曾过问,哪怕是“入赘”,或许他也都认了;可是她问了,于是他醒了。
“燕洵”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春天的花结出秋天的果,人们知道那是属于一年辛勤付出后甘美的回报;可是秋天的叶子与来年的花之间,又存在着什么必然的因果吗?更何况,就算是曾经向他许诺会永远属于他的那朵春花……又何尝真正属于过他?
他寻觅着她的那条轨迹,却是她与别人之间的刻骨铭心……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纵然,那份情意也曾霸烈如火,燃尽过往岁月,剩余的黯淡如炉中灰烬,毫无生气,碰触时却烙痛心扉。
如今燕北与列国间形势复杂,而他军权在握,因身世更平添各种忌惮谋算;一世君主,他又何尝不知?好在女皇阿楚本就是个男子性情,而今照例时局如诡,男女之情早已无力再涉,永世孤身倒也清静自在。
更何况……
士兵某“将军,怀宋使臣送来书简。”
回忆被报信的士兵打断,呈给他一张薄薄的漆封,拆开,精美的水纹纸上寥寥数笔,是一份简单的请柬:
弟墨谨奉
兄长文几:
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前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欲邀兄于市集雅会,乞仙驾过临一叙。
玄墨
燕洵“玄墨君亲自来了?”
燕洵低头细思了一会:
燕洵“走,去见见吧。”
来人是真正的怀宋上卿玄墨,他前世的妻子纳兰红叶最忠贞的臣子和倾慕者。
如果说来到此世有什么可欣慰的,那便是看到淳儿、风眠和红叶各有归处,与其所爱终成眷属。
怀宋虽是边陲小国,但依山傍海,漕运发达,又与三国接壤,地缘十分优越;可惜近几代国主膝下荒凉,子嗣皆为单传,传至如今,也只余得红叶红霄姐弟二人。
好在此间多为女主政治,红叶得国,名正言顺。而她主政温和,以商贸为国策,弟弟红霄幼时亦不曾遭人暗算,智力正常,只是生性淘气,平安长大后竟成了个热爱冒险的风格,从海外游历带回了大笔黄金……凡事有利有弊,怀宋在富甲列国引人艳羡的同时,自也引来了多方觊觎。
燕北以军功起家,历代于边陲鏖战守关、捍卫大魏太平,弓马娴熟如吃饭喝水,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自楚乔以燕北少主之名起事成功后,两国便互通往来,或援以粮草,或支援甲士,互为臂助,十分默契。
因怀宋军人不善水战,燕洵亲自前去训练了数月,因此与红叶玄墨结缘,间接促成了一双伉俪。可以说,就是他俩的红娘。
玄墨“洵哥,这是叶子让我带给你的药。”
酒肆雅座,男子熟练的烹着茶水,并推给了他一个箱子:
玄墨“只是此物刚猛,你当慎用。”
如果说燕洵是外表温文、内里骀荡的深海,那么玄墨就是锋芒明快、清越灵动的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