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拥

齿轮转动的声音刺激着伊索的神经，他被一个人牢牢按在墙上，关节处的疼痛更加提醒着他：你无法动弹。伊索干脆闭上了眼，驱魔人所独有的皮衣被褪下了肩上的一点，露出他脆弱的颈动脉。

“哗啦...哗啦...”一切都静极了，驱魔人仿佛能够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初拥开始了...”一个声音传，像年久失修的木椅发出的吱嘎声，伊索的瞳孔微微放大，咬住下唇的力道不禁又重了几分。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向预上的刺痛处涌去。被初拥的恐惧如丝线一般包裹着他，使他不能呼吸。一股血腥味漫入嘴里，就像滴在水中的墨水一样，无法阻挡，无可挽回。

血液顺着脊柱向下流去，沾湿了驱魔人的背心。血液的味道刺激着舌上每一个味蕾。伊索一向很讨厌这种铁锈味。但又莫名的被它吸引。而现在，这种感觉像是被放大了数倍呈现给大脑，直...叫人发狂！“喝下去，驱魔人。”驱魔人听见了自己吞咽的声音，不要，不要喝那东西！他想阻止自己，但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了这种殷红色的液体。“想要更多吗？”像塞壬那不可抵挡的歌声一样，这句话刺激着一所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它们狂叫着，怒吼着。

更多的液体被收入了腹中。驱魔人本就猩红的瞳孔现在更似乎又深了一个度。就像他腰间圣判上镶嵌的红宝石一样，高贵美丽，但又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驱魔人以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男孩的理智放弃了身体的主导权，完全任由身体本能的兽性寻求和吞咽着血液。明明是铁锈味的味道，现在却凭空加了一丝芬芳，就像街角咖啡店每天早晨的可颂面包一样，再配上一杯红茶...完美的组合。

放弃挣扎吧，驱魔人。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一遍遍冲击着他的耳膜。

去投向黑暗的怀抱...

“初拥结束了，卡尔先生，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全名萨米尔.哈特.伯德，你的初拥者，当然，也是你的导师。”初拥者，伊索倚着墙，不屑的念这个称呼。他不喜欢这个词，它听起来肮脏，下流，始终于杀戮又扯不清的关系。“你在藐视我！”撒米尔不喜欢伊索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通常来讲，被初拥的人类一般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跪地求饶，臣服在他们脚下；另一种，是不想接受自己变成血族的事实——通常这种会被直接处理掉——作为营养品——但萨米尔并没有在这位驱魔人身上看到任何一种反应。

他的骄傲受打击了，“跪下！”怒不可遏的萨米尔使劲拽住伊索的领子，强迫虚弱地驱魔人跪在自己脚下。却不料，伊索抽出腰间的银刃，狠狠插入撒米尔的身体里。“不，你敢！”“我就是敢，怎么了？胆小鬼。”伊索忍着剧痛，把银刃拔了出来，扔在地上，丝毫不关心自己被银灼份的右手。肉体灼烧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着。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此时更多了一股焦糊味。

云层散开，似乎在宣誓着伊索所的胜利。天上的云如丝绸一样，懒散的飘在天上。最后终于消失的不剩一点痕迹。

当血卫赶来时，看见的只有倚在墙上的驱魔人和蜷缩在地，像一只被丢进火里的烤土豆一样的撒米尔。“你怎么啦？伯德？”几个人跑上去，扶起哼哼唧唧，全身大面积被银灼伤的撒米尔。另外几个人则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伊索。

一个身份显然更高的人躲在血卫的长剑和盾牌后，抬头挺胸，一边注意着伊索的动向，一边时不时瞥一眼手中的小册子。“伤害初拥者，不服管教，擅自用银器，以及...”他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小眼镜，目光像老鼠一样，仔细在小册子上搜索着。是老鼠丢了他玉米，还是这玉米根本不是老鼠的。虽然不得而知。但伊索仍在心里默默的鄙视着这个浑身简直能刮出二斤猪油的家伙。

他是一个永远正视前方的人。并未对变成血族感到什么不适。只是原先在主日学校里受过的教育像催化剂一样，催生着他心里的罪恶感。主啊！他默默祈祷着，请宽我的罪恶吧！

“定个什么罪呢？”翻看手册的家伙看起来很享受为别人定罪的过程。“咳咳，伊索.卡尔，根据法典第四十久条规定，犯以下罪行者，当送去斗兽场。”

斗兽场，听名字就可以联想到蛮夷，残暴等词汇的地方。伊索甩了甩自己被银灼伤的手。他是驱魔人，他不会畏惧魔物的。圣判一直没有动静，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它的敌人。它是极忠心的，忠心到就算主人的阵营改变，它也不会背叛。

这邪恶的世道，伊索悄悄把圣判装进袖子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盟友了吧。

被押送的过程总是漆黑而漫长的。仅隐隐可以听见几个诸如：“已经是最多。”“再便宜一点。”之类的词汇。木制车轮的吱嘎声使他昏昏欲睡。空气粘稠的像蜂蜜一样，使人窒息。萨姆.哈特今天非常高兴。那个撒米尔终于死了，自己还园卖掉一个罪人大赚了一笔。这可怜的家伙，整个人都掉钱眼儿里去了。身为哈特氏族的首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特雷顿家族的族长，里卡特.特雷顿的愤怒。他的心情与萨姆相反，他愤怒，而且是极度愤怒。

“你说那个敢用银器的伊索.卡尔被萨姆这个混蛋卖去了斗兽场？”里卡特不喜欢骂人，但在无法抑制的愤怒下，他对着那位传话的小伙子大发雷霆。

这个蠢猪，脑子里进蛆的东西！里卡特在心里一遍遍的骂着。他明白，在争夺血皇之位上，自己的实力与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不相上下。自己缺少一个杀手，约瑟夫也是，他们都缺少一个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伸手不凡且忠心耿耿的人。过于平衡的天天平上一根羽毛也可以让它倾斜——里卡特明白这个道理。

“把萨姆.哈特.劳伦斯这个蠢货给我叫来！”传令官慌忙行了个礼，然后逃一样离开特雷顿公爵的办公室。

萨姆站在办公桌前，里卡特拿起身边茶杯，在喝了一口茶后笑了起来，然后用甜的像枫糖浆一样的声音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把伊索卡尔卖到斗兽场去。”这样的笑容，在旁人看来带有十足的警示意味，但萨姆却依然傻乎乎的笑着，像一只肥老鼠一样不断点着头的样子就更傻了。

“我需要你去行刑场一趟。”“干什么？大人。”“干什么？”里卡特又喝了一口茶，摆了摆手，“来人，砍了他的脑袋！”他不喜欢聪明的手下，但也不至于要他们傻到没脑子的地步。

“管家，我要出去一趟。”里卡特抽出塞在抽屉里的一双皮手套，“您要去哪里？大人。”管家是个一丝不苟，及其呆板严肃的粟发姑娘，由于性格与她的名字‘克莱尔’那俏皮的发音极其不符，所以里卡特后来就直接叫她‘管家’

“马车为您准备好了，大人。"克莱尔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紧胸连衣裙，款式简单到掩饰了那精致的裁剪。头发用一条丝带紧紧束在脑后，就像她绷得极紧的脸。里卡特倒是很欣赏这位姑娘雷厉风行的作风，用他的话说，“她比那些比猫还懒的小姐先生们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公爵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克莱尔递来的披风。身为beta的女孩儿正在马不停蹄的赶着做别的事，如果她换一个性别，一定会嗅到空气中里卡特那五味陈杂的信息素。

约瑟夫也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比里卡特更糟糕，他在特雷顿家族的眼线刚刚把情报给他。

“大人，您找的人出现了。”他在信中读到，“他敢用银器，且用完后根本不管自己的伤，那个人是被米尔斯初拥的，他的血统和人类差不多，却有比人类多得多的力量，总而言之，大人，那个伊索.卡尔就是天平倾斜的关键，是与您要求分毫不差差的杀手。多亏了萨姆那个蠢货才让本无胜算的自己拥有了得到他的机会，里卡特是个小气鬼，这一点约瑟夫很明白，只要自己够豁得出去，他就一定能够得到那个男孩。

冤家路窄，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约瑟夫刚下车就遇到了同样坐马车而来的里卡特。“德拉索恩斯公爵夜安。”“里卡特先开口了，“你也一样，”约瑟夫满心不情愿的打着招呼。“德拉索恩斯大公，看起来最近过得不错。”“您说笑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客套着。

亲王，公爵，长老之类听起来华丽高贵的头衔两个人几乎每人都顶着一大串，但他们都选择性忽略了它们，因为现在他们争夺的是最高，也是最让人尊敬的那个称呼——陛下。

“二位大人，”门童再等了不知多少时间后才战战兢兢的说出一句话，“座位准备好了，如果方便，请跟我来。”约瑟夫听见了自己松气的声音，他的脑袋中把刚才说的话又滤了一遍，确定没有泄露什么消息后就跟着那位小伙子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