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秋夜露冷，桂花暗暗的飘散它甜美的清香。月上枝头，勾起人们无尽的相思。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仁宗站在窗前，浅浅低吟，心头涌起淡淡惆怅。

“陛下，夜深了，该睡了。”内侍阎文应将斗篷披在他身上，“秋夜更深露重，陛下要保重龙体才是。”

“前几日朕给净妃的乐府诗可回了。”

“回了，回了，奴才这就给您去拿。”阎文应忙转身到书房，将一封描花锦笺递到仁宗手中。

“她倒是学乖了。”仁宗看到这首写尽凄凉悲苦的小诗，心里不免也有些悲戚。轻叹，“赶明个闲了，去瑶华宫看看她也好。”

“陛下。”阎文应欲言又止。

“什么事？”仁宗奇问。

“陛下如今已有心思将南安郡主接入宫中，虽然现在她尚不允，可假以时日必定会入宫的。凭她的身份地位，才华智慧，后位怕迟早是她的。您又何苦顾念旧情，将净妃娘娘迎回呢！况且……”

“况且什么？”仁宗转头望向他。

“况且净妃娘娘说了，如果再要召见，须由百官立班上册才行。”

“岂有此理。”仁宗有些恼怒，“这不是要朕重新册封她为皇后吗？怎么可能。”

“是啊！”阎文应趁机再填一把火，“这后位久悬为定，要留给谁的这宫里上上下下谁心里没个数，净妃娘娘的确有些无理取闹了。”

“看来这些年她还是没学乖！”仁宗冷笑，“此事不必再提了。”

“是。”阎文应心里偷偷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南安郡主已经入宫面圣了，这选秀之事也该再提了吧！”

“选秀？”仁宗微微一怔，“你若不提，我把此事倒忘了。”想了想点点头，“你下去安排吧！日子便定在下个月吧！你随便找个日子就好。到时候让郡主过来一起相看相看。”

“这……不好吧！”阎文应低头道，“除了皇太后皇后，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参与选秀呢！您这不是让郡主为难嘛！”

“你倒为她着想。”仁宗冷笑，“她还没入宫呢！就开始把马屁拍上去了。”

“奴才不敢。”阎文应心中一凛，忙跪倒在地。

“行了。”仁宗挥挥手，“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事情，朕自有计较。”

本来已经没了消息的选秀之事重新被提起，王府里备选的十来个姑娘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教习嬷嬷日夜不停的抓紧训练，为入宫做最后的准备。

“外面这是怎么了？”清晨刚刚梳洗完的苍萝，便听到院外传来女子的痛呼声，奇问。

“定是哪个准备选秀的姑娘不符合嬷嬷的要求，受罚呢！”铭烟早已经习惯了。想这些姑娘刚刚进府时也是如此。只是后来选秀之事搁浅，训练也就怠慢下来。如今重新提起，只有月余的时间了，嬷嬷怎么能不抓紧些。

“王爷也是的，郡主入宫已经是迟早的事了，又能大权在握，怎么还张罗选秀女的事情。”铭烟略微有些埋怨。

“你知道什么。”铭玉轻声呵斥，“郡主一个人在宫里到底孤单，宫里又不比别处，嫁进去时可以带陪嫁的丫头。王爷想多弄几个姑娘进去，还不是为了一方面扩大自己对后宫的影响，二来为郡主找几个得力的人，也有个照应。”

“是奴婢目光短浅了。”铭烟吐吐舌头，小心的回应。

“陪我出去走走吧！”苍萝也起了好奇，想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自己虽然也在绮梦楼受过柳姐的提点，但教的定然和他们不同。

出了紫菀向西，便可以进另一处院子—梨落。里面有处颇宽敞的空地，二十几个女孩正聚集在这里，穿着颇为单薄，正在一个年纪颇大的妇女的指示下，做着对于苍萝很费解的动作。妇女手里执着一根三四尺多长藤条，哪个女孩动作不标准，便狠狠来上一鞭子，女孩痛的一声惊呼，却仍旧咬牙含泪的将动作扳正。那流翠也赫然在其中。

“记得当初来的是三十个女孩啊！”苍萝细细数了数，“怎么如今就剩下二十三个？”

“总有坚持不住的，或者底子不好，身体太过坚硬的。被淘汰后便派到后面做粗使的丫头了。”铭烟道。

“不过也不错的，起码王爷未曾亏待她们。等再过几年找个像样的人家配了，总好过入了宫不得宠，孤独终老要强得多。”

“这个倒是在理。”苍萝并不否认，不然就不会有上阳宫那些怨女了。一声不得宠幸，又出不得宫，只能在宫里孤独终老一辈子。想一想还不如便在寻常百姓家，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那白居易写的《上阳白发人》，不正完美的诠释了这个事实吗？

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人，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今日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小头鞋覆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未年时世妆。

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日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白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