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三看到早教班微信群的通知太阳穴突突的跳。每次早教班的家长会都和他的行程有冲突,无一例外。之前仅仅是冲突,他还有时间安排对策;这次突然通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目前的工作至少还要一个小时,而距离家长会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他完全腾不出时间来。
达西端着水走过来,看敖三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便问:“是这次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敖三摇头合上方案,“炫炫和以鑫在哪?”
达西把水放在敖三面前的桌子上,接过合同道:“敖炫炫在南京准备巡演,程以鑫在贵州拍戏。”
敖三锁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敖迟独自坐在早教班的台阶上,双手撑着小脑袋,盯着大门口望眼欲穿。同班小朋友的妈妈看着敖迟的样子怜悯地和另一位妈妈说道:“没妈妈照顾的孩子果然很可怜。”
另一位妈妈叹着气附和道:“是啊,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我听说敖三都不是他亲生父亲。”
第一位妈妈露出惊讶的表情,略微夸张地说道:“怪不得连家长会都这么不上心呢,原来不是亲生的呀。”
这么一说,引来不少家长的讨论,原本不起眼的敖迟成了话题中心。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像刺一样扎向敖迟,再小的孩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敖迟低垂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捂住敖迟有些冻红的耳朵,挡住一切闲言闲语,顺势轻轻捧起小孩儿的小脑袋。简亓就那样逆着光温和地笑着,不着声色地护着被中伤的小哭包。敖迟憋着眼泪欣喜地扑在简亓怀里,软软地喊:“爹地。”
简亓揉揉敖迟的后脑勺,解释道:“爸爸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不能陪宝贝了;换亓叔叔来陪宝贝好不好?”
敖迟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好,最喜欢爹地了。”
简亓抱起敖迟,敖迟习惯性搂着简亓,趴在他肩上玩。自从上次在小公园被敖三问完,敖迟就变得特别粘简亓,每时每刻地都在向简亓表达自己的喜欢。
简亓看向那几位窃窃私语的家长,露出的笑容极其虚假,让人不寒而栗,“我叫简亓,深度发觉的副总,敖迟的爹地。”简亓刻意在‘的’和‘爹地’之间停顿了一下,加重后半句的意思。没多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一大部分家长匆忙散了去。
深度发觉和AZY本来就是龙头产业,两个公司又是常年联手,没点本事的人还真惹不起。简亓一句话点了两个公司,就算是不清楚他底细也不敢轻易试探,这就是私立早教班家长间的利益链。
敖迟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想着亓叔叔刚刚承认是自己的爹地了,激动的心情想立马告诉爸爸。
简亓径直走到引起话题的那位妈妈身前,蹲下身问一直跟在妈妈身边的小朋友,“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白喻,”小朋友如实回答。
简亓明了,敖三选的这家早教班无论是声誉还是课程上都十分出名,学费不菲,而且面试时会连家长和家长的公司一起考察,能在这里上学的基本都是家里有头有脸的。所以小孩儿子一说名字,基本就能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他拍了拍敖迟,“-1,白喻小朋友,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一会儿。大人们总是有大人的话题。”
敖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和小朋友手牵手一起走了。简亓站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姣好却喜欢八卦的女人,笑说:“白夫人,真是抱歉呢,我们公司飓风娱乐的记者跟拍了您先生小半年,到上周才回商业部报道。”
女人一下警觉,戒备地看着简亓:“你想说什么?”
简亓仍旧笑着,“这就看夫人想知道些什么了。”
那女人黑着脸,手指甲狠狠地嵌在手掌里,“你想怎么样?”
简亓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他靠近那位妈妈悄悄说道:“看来您挺清楚您先生和贵公司的那些事儿。若是不想被别人指点,自己也最好管住自己。”
那位妈妈眼看着简亓离开,却无可奈何,这是简亓的警告。商场里的丑闻确实多的很,有些丑闻甚至可以扳倒一个公司,所以一些对手公司总是希望对方出丑闻。而深度发觉瞄准了商机,专门在飓风娱乐成立了商业部,部里均为深资记者(狗仔),专挖各大公司丑闻,通常一挖一个准,出了名的不好惹。
简亓敲了敲积木房的玻璃门,换上了和蔼可亲的表情,朝着敖迟招招手。敖迟扔下积木光着脚丫扑向简亓。简亓怜爱地抱起敖迟,捂着敖迟冻得发红的小脚丫,柔声道:“宝贝袜子呢?怎么可以光脚乱跑呢?”
敖迟动了动小脚丫,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憨憨地一笑:“早上忘穿了。”
简亓用自己的大衣裹住敖迟的脚丫,捏了捏小孩儿小巧的鼻子:“爸爸忘记给穿了呀。那下次宝宝一定要记得和爸爸说哦。不穿袜子会生病的。”
敖迟歪着脑袋,认真地问:“-1生病了,爹地会心疼吗?”
简亓好笑地把敖迟放在地垫上,蹲在他面前给他穿鞋,“当然了,因为亓叔叔也很喜欢-1啊。”
敖迟咬着手指,眼里的欢喜难以掩饰,“就像是爸爸喜欢-1那样吗?”
简亓牵着敖迟的小手“嗯……可能不是的,有一点点区别。”
敖迟瘪着嘴,委屈地抬头盯着简亓,眼睛变得水汪汪的,豆大的泪滴马上就要落下,“那是不是就不是最喜欢-1啊?”
简亓无奈地笑笑,敖迟似乎过分依赖他了,“叔叔呢,最喜欢-1了。”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随即破涕为笑,“那-1生病了,爹地会像爸爸那样照顾-1吗?”
简亓点了点敖迟的小脑袋,“当然啦。但是-1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这样叔叔和爸爸都会安心的。”
敖迟迈着小短腿跑到简亓面前,挡住简亓的去路,歪着头问道:“为什么呀?”
简亓垂下眼眸,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儿。20岁之前,他曾幻想,自己未来会和心爱的人有一个小孩,无论男女,都会是他的开心果,都会带来满满的幸福感填补他和爱人之间的空隙;那场变故后,他再也没有过幻想,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只有眼前的苟活,不配拥有未来;后来,他有了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一群志同道合愿意交心的朋友,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唯独心尖上有一处空缺,怎么也补不上。直到敖迟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生活,然后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占据他的每个角落,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可控。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太希望有个小孩儿了,所以对这个小孩儿百般宠爱;后来,敖迟喊他爹地,一声软软奶奶的爹地仿佛让他置身云端,周围满是天使在吟唱,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才察觉到对敖三的不同。他想,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只是,好像敖三才是“屋”。
简亓很认真的去做敖迟的爹地,因为敖迟分了敖三的爱给他,因为敖三和敖迟在填补他心尖上的空白,所以他愿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这个小孩儿。他弯下腰抱起敖迟,亲昵地蹭了蹭敖迟的小脸儿,“因为-1是爸爸和叔叔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最重要的人。”
敖迟紧紧地搂着简亓,亲了亲简亓的脸,小大人似的说:“爹地和爸爸也是-1最重要的人。”
简亓抱着敖迟的小臂紧了紧,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他说过他是最重要的人了。
早教班的家长会无非就是讲讲接下来的教学计划和管理模式,让家长和老师交流交流,顺路再出点钱资助资助学校,无聊的很。有些家长已经习以为常,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等着结束。敖迟似乎很累,抓着简亓大衣的纽扣趴在简亓腿上睡着了。简亓抽空给敖三发了微信,要他安心工作,自己陪着敖迟就好,末了还配了一张敖迟趴在他腿上睡觉的照片。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简亓还没来得及叫醒敖迟,就被老师和园长特意留下了。简亓眼神暗了暗,猜想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挂上了标志性的商业假笑,和程以鑫的如出一辙。
老师和园长坐在他对面,简单的对视后园长悄声说道:“我们留您下来是想确定一下您的身份,这是为了敖迟的安全,希望您理解。”
简亓点点头,从名片夹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过去,思考着怎么解释自己和敖三的关系。如果说是朋友,那自己今天在好多家长面前说自己是敖迟的爹地的事情就没办法解释了;如果说是敖迟的爹地,那说不定明天挂在头条上的就是他和敖三了。
园长简单地看了一眼名片,夹在随行的笔记本里,出乎意料的没有深究,“敖迟叫您爹地,想来您和敖总的关系一定特别好。但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您必须知道一下。”
简亓悄悄松了口气,现在除了解释和敖三、敖迟的关系,其他的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问题,“您说。”
园长把笔记本翻到一张写有家长联系表的页面地给简亓,“您先看一下这个吧,我觉得您是个聪明人。”
简亓小幅度地抬手接过,末了还看了眼敖迟,生怕动作太大把敖迟弄醒。那张家长联系表并不是普通的联系表,而是备注了每个家长为学校做了什么或者捐献了什么的单子,每一笔都价格不菲,基本都是以父母双方的名义。敖迟那一栏只有敖三的签字,备注处简单的写着一个地址。简亓很仔细的看了一眼地址,才确定了地址就是现在这所早教班的地址。别看仅仅是一套教学用地的地皮,地皮处于三环黄金区,价值不言而喻,带来的商业链更是不可估量,小小的早教班充满铜臭的味道它可是没少出力。不过这都不是园长的主要用意,简亓轻抚过敖三下面空着的那一栏,从内兜里取出自己惯用的签字笔,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备注处写了一个度假区的名字。
简亓把本子交给园长,“以后早教班的活动都可以在这个度假区办。”
园长满意地收起来本子,和蔼地看向敖迟,“我们敖迟真是幸福呐,有这么多人宠着呢。”
简亓礼貌地笑笑,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敖迟身上,抱起敖迟,冲园长点点头,“如果您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园长轻轻点头,没在说话,目送简亓离开。临出门时简亓隐隐约约听到老师嘀咕:“这简亓算是承认敖迟是他儿子了吧,两个大男人养孩子还不得把孩子养成……”
简亓毫不在意,拉了拉搭在敖迟身上的衣服,朝着门口那个不停柔手取暖的人走去。
“又睡着了呀?”敖三从纸袋里取出给敖迟买的雾霾蓝毛球帽子,小心翼翼地戴在小孩儿头上。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简亓身上。
被带着敖三气味和温度的暖意包裹了简亓打趣着:“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们特矫情?”
敖三被他逗乐,也没接他的话茬,“车钥匙呢?我没开车过来。”
“在外套左兜里,”简亓边说边朝着停车场走去,“忙完了?”
“嗯。”敖三快步跟上,走在简亓身侧。
简亓心情很愉悦,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欢快:“我今天干了件大事儿。”
敖三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简亓停在车前,敖三默契地拉开门,等简亓抱着孩子坐稳后才关好门钻进驾驶座。简亓拢了拢衣服,给敖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刚早教班的园长给了我一个本子,要我签字。”
敖三皱眉,有些不悦,“那老狐狸真是贪得无厌。”
简亓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一丝得逞的意思,“我以我的名义填了你刚入股的那个度假区,不用谢我。”
敖三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你这小算盘。”
简亓得意地挑了挑眉,“这是提醒你,别忘了我是笑面虎。”
敖三哑然失笑,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简亓,“那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呗。”
简亓摇头,却不是拒绝的意思,“先欠着吧。”
敖三默默地调低了暖风温度,食指有节奏地敲在皮质方向盘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幸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