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

我几乎一个晚上没有睡，心里慌慌的。

父亲又打电话来了，他知道我这些天擅离职守是因为荣禊，但他没有怪我，反而很欣慰我跟阿禊做了朋友，并让我不久后回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聚会……他让我在那之前送阿禊回去。

回那个让他快要疯掉的地方。

电话挂下不久，荣禊忽然抓住我的手，嘴里呢喃着什么，看样子还没清醒。

我犹豫一阵，还是俯身侧耳去听了。

“……求你……我、让我……留下来……求你……”

他的哭腔像镊子似的揪着我的心，我当然慌了手脚，居然不自觉地用哄孩子一样的手法抚摸着他，他也抱住我，微凉的身体让我乱蹦乱跳的心稍稍安分了些。

烈日夏夜，终于是吹来点风，烦人的蚊子也不见踪影，清净得多了，心慢慢缓下来，好像今晚只剩下虫鸣以及我和他。

我还是忘不掉那酒鬼血肉模糊的伤口在阿禊身上显现出来的样子，实在让人胆战心惊。我又蓦地想起他身上的烧伤和那些旧伤，不由得伸手轻轻摸到他背上，就只是将手放在他那样薄薄一层的皮肉背上，都不敢太过用力，还能感觉到一点凹一点凸的痕迹。

你被烫到的时候，疼不疼啊？你发病的时候，难不难受啊？你……你和我呆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开心一点啊？

好想问出口，阿禊，你能接受我这个……朋友吗？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吧？那可不可以……再靠近一点呢？啊，因为我有点冷了。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我的身体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洗漱之后出门去买了牛奶，顺便去跑步几圈，回来给他热些，听说喝牛奶的话能多补些营养，安神。

他瘦得让人心疼。

阿禊醒来时是抽噎着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又做噩梦了，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梦话。所以我安慰着他，他也和我想的一样，让我带他去宣传。

说不定，到了充满生机的小学里，他可以恢复点精神。

我怕他走丢，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就给牛奶里加了药。我前几天去熟人那里问了他的情况，应该是心理过于自我封闭引发的暂时失明，药是我特地讨来控制病情的，只希望对他有点帮助。

还好，我想的没错，他似乎可以慢慢适应环境了，和孩子们混得来我倒是没想到。

其实那些孩子围上他的时候，我的心是悬的，一直往他那看，手一直在抖。

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只是朋友。

塞了糖给他之后，尽管他有些不对劲，但我还想试试他能不能吃下其他东西，就带他去了一个偏僻但我比较熟悉的地方。

那是个小巷里的面馆，尽管偏僻，不过因为开铺子的老夫妇人缘好，熟客很多，生意也不错，儿女出息，他们也闲不下来，就在这巷子里开二十年的馆子。

“老板……”

“诶，你们老两口涉嫌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