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华烦请胡掌乐借琴一用。
陆灼华朝台下一旁的演乐女官点头示意,欲借一把琴。
为首的掌乐使连忙起身回礼,“路司乐...不!路宜人客气,婢子深感荣幸。”
陆灼华多谢。
长公主孟仪嘉等等。
几个小内监才要抬了琴去,便被一声呵断。
陆灼华不知..长公主殿下还有何指教?
长公主孟仪嘉宫中演乐之器,虽已是难得,但对于路...哦,路宜人..来说,这乐器终究是俗了些,如何配得上路宜人的才气,本宫可听说路宜人昔日在乐工局的名气,本宫前几日得了一把琴,名为...“凤栖梧桐”,正巧赐予了成国公夫人的孙女,这孩子本意席上演乐,想来应当不介意割爱,也好叫这孩子多学学...
“凤栖梧桐?”
“那可是把好琴,听说是前朝皇后所有,取了百年木雕、乃是名家大师之遗作!”
“怎么..便宜了她...”
底下人皆窃窃私语,眼睛都盯得发直。
.....
“表姨母,晴婉自然是愿意的,您别说的晴婉多小气似的,免得大家都笑话我呢”,女眷一侧、成国公老夫人身后一娴静柔雅的粉衣女郎站起来福了福身,傲气扫了眼那群眼红的人,不免得意。
在座的诸人自然不会把女娃娃的调皮视作无礼,成国公夫人笑着呵斥孙女,忙要拉着人坐下,“小妮子不懂规矩还不见过陛下”
“晴婉见过陛下,陛下最是和善,想来不会怪罪我的无礼,方才表姑妈点我呢,晴婉这可说了,我自是不小气的,只是——表姑母方才说错了”
长公主孟仪嘉哦?那句说错了?
“表姑妈说路宜人擅于乐理,既如此我自然是要学的,否则岂不是糟蹋了表姑母的好琴,只是...晴婉愚笨,只学这一样!旁的...晴婉怕是— —怎么都学不来呢”
孟仪嘉身子微弯,竟是捂着帕子笑出声,身旁的婆子婢女也微躬着腰忍着笑。
长公主孟仪嘉(状似才反应过来)瞧我,这小妮子真是...也不拘什么场合...太不懂规矩了。
陆灼华(接收到粉衣女子嗤笑不屑的目光和长公主若有似无的冷笑 ,只是回以平静如水)
倒是成国公老夫人心下一震,显然没想到孙女如斯大胆,忙告罪拉着人坐下。
“陛下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司玄玉淑县主...秉性柔嘉,天真浪漫,满上京城,谁人不知?
原本不置一词、置身事外的人,面不改色地吐露着无关紧要的话语,连眼皮都未曾抬过,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多谢信王殿下夸赞,玉淑...”赵晴婉心下雀跃,不想满座贵女,独自己得了信王青眼。
司玄哦~想来——榆林坊的西席先生应当最是清楚吧。
那笑唇还未弯起便折在了脸上。
被点名的某人只觉身上淌过若有似无地冷淡目光,如有寒冰侵体,下意识一颤,更听得身后一些贵女掩面低笑,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上御下首皆是静谧一片,本都观摩着女君和舞台中间已成“众矢之的”的小小女子。
有瞧着嘲讽拍手叫好的...有局外爱热闹不嫌事大的...有等着玉淑县主被打脸的....更有着急表态和暗中观摩的....
在他们看来姓路的出身低微,便是陛下亲赐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出身名门的贵女平起平坐,即便没有赵晴婉明目张胆的贬低和长公主的推波助澜,她们心里自个儿也是不屑一顾的。可人家眼下身前是谁,那可是坐镇西南的信王!
贵女圈子谁不知道这位主,实是个蠢笨货,没有半分贵家女的礼仪规矩,“天真浪漫、秉性柔嘉”那得反着听!
赵晴婉不过是国公府庶出的小姐,生拽着和长公主的表亲关系,在贵女圈作威作福惯了,为着融入皇室,不知请了多少西席先生,那脾气那做派,光是宫中教习嬷嬷都不知气走了多少,旁人不知多少笑话呢,今日一遭得罪了信王,怕是今后更要成满上京笑柄了!
......
“晴婉,还不快向信王殿下和路宜人赔礼致歉..”成国公老夫人脸色微白忙押着孙女致歉。
“是是,小女无知得罪殿下和路宜人,小女的错...我...”
可惜,信王殿下谁的面子也不卖。
司玄歉意,收着。
信王殿下目不斜视,惜字如金。
陆灼华(抿唇压着笑意,明了对方的意图)
陆灼华是,殿下。
孟青阳(握拳抵唇、咳嗽一声)
阿翁知了意,拍拍手适时斩断了这一出“闹剧”。
宫人抬了琴在中间,依照吩咐铺上琴案兀凳,又铺上软垫。
琴案旁点了檀香,几个小宫女又抬了盥,奉着盘,奉着水,请沃盥,盥卒授巾。
是一股好闻的栀子香。
她一贯的用物,料定是青阳不放心旁人做手脚特地嘱咐人准备的,她这才放心的沉入片刻。
做好这一切,她不急不缓地跪坐软垫之上,调试好琴弦。
陆灼华献丑了
玉指纤纤擢素手,琴音流泻而下,起初轻曼舒缓如同一首长诗,后袅袅琴音升腾缠绕,转轴拨弦间,落幕悲欢离合,倏而全都付诸万籁俱静下的那一声长啸了。独有自性修持,待晨光破云逐月之势,又似忧伤赤子,安然若素,接受流年对肉体的打磨,用忍耐换得澄明顿悟时栀子般沁人的清香。
琴曲之音,如流水潺潺。
原只当是谦虚,如今这一遭下来,旁人还有几分瞧不上和轻视的都没了声息。
一曲罢,喝彩声连绵不绝。
长公主孟仪嘉(拍了拍掌)昔年得闻梵音大师一言:曲之悠然,“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果真不外如是。
孟仪嘉温和笑着步下高台,一步步走到陆灼华身边。
陆灼华长公主谬赞
长公主孟仪嘉夸便是夸了
长公主孟仪嘉又非独本宫听着顺耳,瞧瞧...多少人眼热心热呢。
孟仪嘉踱步着打量人左瞧右瞧,又不着痕迹地掠过司玄和孟青阳。
长公主孟仪嘉(拢过身前人双腕,啧啧两声,低声道)本宫怎么瞧着姑娘眉目间很是眼熟啊~
长公主孟仪嘉陛下眼光不错,从哪儿挖的这么个宝贝,本宫宫中常演乐,竟不知还有这么个珍宝。
陆灼华.......
孟青阳....
司玄长公主怕是吃醉了酒,打算刨根问底不成?
长公主孟仪嘉信王殿下当真是惜花之人,本宫当真是喜欢这么个人,白问了几句,却不想惹得旁人不快,是本宫的错,看来陛下这个宝是押在了信王心坎上呢。
长公主孟仪嘉(习惯了某人的冷言冷语,不置一词,却将话头一转)晴婉...如今知道丢人了,还不真诚向路宜人奉茶道歉。
“什么?”
“...是!表姨母”
长公主孟仪嘉怎么?路宜人不愿吃这一口茶?看来我这表外甥女是把人得罪的不轻了
孟青阳姑母!
长公主孟仪嘉哈,不过区区一杯茶,陛下莫不是...以为本宫在茶里下了什么吧?
陆灼华.....
陆灼华怎会(接过那盏茶,收回目光,轻抿一口)
陆灼华歉意实属无端,殿下和县主言重了,既喝过便算揭过。
长公主孟仪嘉错便是错,经过方才那场,本宫也算瞧明白了,不如这样,本宫做主,便把这琴转赐给路宜人。
“什么!表姨母您怎么...”
陆灼华(...)殿下实在折煞小人...
长公主孟仪嘉本宫向来说一不二,今日你们也算结个交情,高山流水遇知音,才不算辜负,若非如此,旁人当真以为我这表外甥女不能容人呢。
赵晴婉脸色煞白,接收到长公主的眼色,忙点头称是。
“路..路宜人,你...我...”
陆灼华茶我喝了,琴却断断不敢收的。
陆灼华拱手垂礼,退回信王座侧。
这一场“闹剧”也算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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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玄(用只两人可闻之声询问道)可有不妥?
陆灼华(内力游过全身,摇摇头)
陆灼华(低喃)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玄兵来将挡。
当然,不管怎么说。
陆灼华方才...多谢殿下。
她还真未料到司玄会帮她一把 。
司玄(目光所及,一抹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