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阿翁上前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此时青阳眸色迷离,眼角眉梢满是煎熬。
周畅立刻团了几个软枕让她靠着,浓眉深锁,老泪纵横。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豆大药丸,“陛下快把解药吃了”
孟青阳宗佾...在..宫中耳目众多...但他诡计多端未必会信,如今...有长公主这一遭...她会替我们...递消息的...
她一句话说得艰难,这人性子倔强,说一不二。
这法子太过遭罪,白熬了一夜冷风凉水,又服药加重病情,险些真的要了她的命,可他只能顺着。
孟青阳(服下药,顺了口气,疑惑道)...信王...他...
“陛下...晕倒的时候,信王正巧来面圣”
“陛下放心!他不知道”
孟青阳...好
她还要嘱咐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周畅却明白,“陛下放心,这是汾阳王最好的时机,他得了信,这两日一定会伺机而动,那边已经布局妥当,只等收网”
孟青阳(沉目,不再说话)
.......
汾阳王府。
夏末秋来,出了宫没多久便落了日头。
马车停在府门外,便有人迎上去,“恭迎长公主回府”
那人要上去搀扶她,身旁的嬷嬷抬手拦了下来,“不必了,长公主问:王爷可回府了?”
“回长公主,王爷才回来不久,现下...在书房议事...”
长公主孟仪嘉看来他的消息比我灵多了。
那人不置可否,不敢多言语。
长公主孟仪嘉既如此,走吧
“是”
“起驾”
底下人司空见惯,见乌泱泱的十几号人,打马又朝长公主府驶去。
...
车架上。
高嬷嬷熄了香,瞧了瞧身旁人的脸色,犹豫着话头。
长公主孟仪嘉你想说什么?
“老奴僭越,只是老奴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您的性子老奴明白,其实...如今世子眼见着也要成家了,这么多年都过了,王爷待公主也是好的,何苦执着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那人就是...不也死了,碍不着殿下的,何况殿下今日入宫,说白了还是为着王爷,两下还是有情面的”
长公主孟仪嘉高嬷,你不明白,始终放不下的不是我!
长公主孟仪嘉...罢了,他的事不要提。
长公主孟仪嘉衡儿那边可有信了?
“公子他...他在京中好友众多,又是不爱拘束的,少不得访亲会友的。您把心放肚子里吧!”
........
醉酒当歌。
三重复三进的地界儿。
一重销金窟,明面上的享乐奢靡,胭脂红粉。
一重宴贵客,只供风月独赏,笙乐清谈。
三重便是汾阳王自己的地界,地底下的牢房地库、私藏钱银流转,苟且分赃。
一进一重。
随着夜的到来,也勾起了魍魉横行。凭栏处,锦绣里皆是享乐的往来。
二进的楼上,雅致许多,只闻丝竹管弦之清奏。
楼上最边上的一间雅房内不断有琵琶拨弦之声。
正中放着一张花梨大案,那儿躬身立着一个一手执壶,一手埋首案牍、大笔狂狷泼墨的男子,洋洋洒洒是刚书的乐曲谱子,其人偶有蹙眉舒展,偶有咂舌点播,喃喃道,“不好不好”。
对案斗菊图样薄绸屏风后,浅碧色牡丹烟罗软裙、丹唇含笑的美人,低笑两声、葱指拂过弦张,“公子曲谱曼妙,经您点播奴家真真受益匪浅,只还有几处不明白,您何不上手来教教奴家?”
那人丢了笔,慵懒地倚靠在大开的窗前,借着月光才看清模样:白净得像是最好的和阗玉,像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剑眉星目、眼前清浅甘冽,眼后却似深渊巨口让人瞧不透,他朗笑两声,撇了壶盖,痛快地饮完,“这俗话说得好啊,美人如花隔云端”
“亲近了,反而少了趣儿”
“美人你说是吧?”
“哼~好吧好吧”那丹寇手拢了琵琶,娇嗔一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无不叹息,道,“奴家去给公子再拿些酒来,也去换身衣裳再来伺候公子”
....
玄门一关又一开。
进来一个执剑的男子,“...公子,...那些人约摸半个时辰就会找到这儿...”
被唤公子的人揉揉眉心,站直了身,酒意退了几分,“算了,也是时候回去了,明儿回府吧”
“是!属下这便先着人打上招呼,免得...那边..担心”
“呵”修长的大掌拍了拍身前回话的人,“糊涂话”
“老爷子吃香喝辣的,惦记不上你家公子我,你也别想着给她递话头”
那人说完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背过身,双臂支在窗前,满是趣意的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楼下暗处,动作极隐蔽迅捷的几个人。
“嗯?有意思”,那人眉尾一挑,啧啧一声,旖旎缱绻的话音叫人听了心稍一动,熟悉的人却只觉寒意刺骨。
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