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落下,酷热的夏日暑气还未尽散,晚风吹进纱窗,略略清凉怡人。
元静儿刚熨帖内宅的一些琐事,执笔才写完近日需一应采买的东西,丫鬟立即端了铜盘来,伺候她净手。
她是这王府暗卫,信王无有贴身婢女,为便宜行事渐渐抬到了明面上做事。
铜盆里水干净清澈,水波荡漾,温热的水透着一丝香甜,其中掺了茉莉、白檀、甘松,最是润手。她心不在焉,一旁的丫鬟则羡慕地瞧着她的手,赞道,“姑娘的手白嫩,十指纤细,漂亮又秀气。”
她外表长得恬静可人,模样标志,多年来与人和善,不争不抢,又是王府唯一的女管事,底下人都揣摩着她的身份,保不齐早就得了王爷青眼,来日抬了位份也未可知,故而多来巴结她。
这些她也看得明白,或许是这些年日子滋养着,就像这曾杀人的手一般,滋养得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元静儿都下去吧。
洗了手,元静儿淡淡地对两个丫鬟道,她心里有事,想一个人静静。
采桑、绿枝哎了声,一起退下了。
房间里依然笼罩着一丝闷热,犹自荡漾的覆盆之水映着窗外的浅蓝色八仙花入了她的眼,那花开了一片,白天热得蔫蔫的,现在瞧着精神了许多。娇嫩的花瓣,美得不惹尘埃,清冷脱俗,不沾凡间烟火。她愣愣地瞧着,外头丫鬟透着高兴的声音传来,同时那竹帘也被掀了起来。
她眉心一跳,理理发髻,确定没有失礼之处,立即起身过去。
元静儿主子!
静儿上前几步想替司玄解了衣襟扣子,却不想他抬手挡了开来,满面倦色,语气沉沉。
这些事他自来亲力亲为,不喜别人插手。
元静儿(讪讪地收回手)主子劳累疲乏,底下人已经备好了热水。
司玄这些事自有人做,明面上你只管书房笔墨的事。
司玄退下吧
元静儿(眸色一暗,点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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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外
总管开了侧门迎着打宫里来的一个内侍臣并两个小黄门。
王府总管云伯上前恭敬不失威严说道,“我家王爷此刻正在沐浴更衣,大人稍候...”
“不必劳烦!咱家奉陛下的旨意给信王殿下带来恩赐之物,东西既然带到便罢,陛下说了,信王殿下一路辛劳也不必亲自接旨了”
云伯点点头,道是,又使使了眼色,示意身后的奴仆上前递上一锭银子,又说道,“这是一些茶水钱,大人务必收下,替我们王爷谢过陛下就是”
内侍臣笑了笑,“不必客气,信王殿下有功内外,劳您看得起,多少人上赶着当这差呢”
又似想起一宗,拍了拍手,一驾马车被牵着上前几步。
云伯有些疑惑,“这是?”
那内侍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另一份恩赐,是内总管特意交代的,爷爷说信王殿下的礼物,陛下纳了,这个嘛...算是礼尚往来”
“礼物?”
“可不是!那位玉小哥得陛下圣恩,这也是信王府的造化”,那内侍臣上前几步凑到云伯耳边,“如今陛下业已及笄,往后不知道多少人送这茬的事,私心里说句不敬的话,枕头风有时候啊比什么都好使”
“玉小哥?”云伯心下存疑,“不知大人说的是?”
“管家不知?前日里贵府不是送了一位精通音律的乐人给陛下赏玩?现下这位很得圣心呢”
这话点的通透,想起十日前的一桩,脑中一闪而过。
那内侍是惯会看眼色的,笑了笑,勾了勾指头,那车夫点头,放下凳子,掀了帘子,轻唤一声,“桃夭姑娘”
那车里柔柔“是”一声,打帘里走出来一个着蕊黄纱裙,白纱遮面的姑娘。
莲步款款,举止大方得体,上前给内侍和总管都见了见福,唤了声“大人”
“这...”
“这便是爷爷说的大礼了,里头说了,信王殿下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二十有四五的年纪也没个贴心人伺候,姑娘是乐工局的人,人漂亮可心,曲乐也好,便是做个粗使的丫鬟也可,殿下万不可推辞”
又说到,“东西和人既都送到了,咱们也就告辞了”
“这...”云伯还未搞清楚状况。
那唤桃夭的姑娘聪慧,上前朝云伯行了个大礼,“大人,陛下有些旨意,内总管唤妾身亲自予殿下说了,不知殿下他...”
云伯讶然,回过神来,“既如此...姑娘随我来吧”